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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里面却也有几个人,胆敢抬起来,不卑不亢地和吴汉对视。

“找死!”

吴汉决心已定,调转马头,去居延泽西湖畔看望了被解救的河西百姓们。

就在短短数个时辰前,这些百姓才是被俘获和奴役的一方,他们本是河西四郡的平民,胡人入寇之初打算吞下河西,所以只是抢掠财货,等到吴汉来援,胡人发现在河西站不住脚时,才开始大肆掳掠,将他们挟持向异域前进。

胡人人数众多,又残暴凶狠如毒蛇,披甲持弓,一路骄横奢侈,百姓们不敢反抗,只能系累如牛马,疾风吹过千里,尘沙飞扬,居延苦寒胜过四郡腹地,食物一天只有一次,还得承受胡人鞭打虐待。

经常有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到了夜晚,累死、饿死、病死、冻死更是时常发生。匈奴人为了加快速度,更在甲渠对老弱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眼看离开了居延地界,即将进入草原大漠,百姓无不悲痛欲绝,然而心中希望早被摧残殆尽,只有悲叹哭泣。

岂料回望故国之时,居然真的有中原的军队杀到,匈奴人如一阵风般离开,正如他们来时一样,近万河西百姓惊喜获救,自然满心感激,听说吴汉就是指挥的将军,遂纷纷朝他稽首道谢。

“将军救了吾等啊。”

吴汉现在情商高了不止一筹,竟笑道:“是我救了汝等,不过,本将军也是奉陛下诏令行事,汝等要谢,当向东稽首以谢大魏圣天子!”

若是半年前有人要百姓们这样做,他们明面上照办,心里只怕不以为然。因为河西人对魏国没有丝毫认同感——从汉、新到西汉,再到魏,城头的旗帜几经更迭,大伙都见惯不惯了,但当地士族、豪强依旧,有的郡县,甚至连官员都没变哩!河西人只觉得,这第五魏,怕不是又一个短命政权。

可如今,得到魏将魏兵相救,河西百姓心中的感觉又不一样了,一如吴汉所言,向东下拜。

吴汉告诉众人:“诸位百姓可随军返回河西,各归其家,但匈奴随时可能复返,在此之前,还是要听兵吏号令,以军治民。”

他挑了一些过去有官职的人出来协助管理,并要他们召集壮男,将战场上收集来的匈奴兵器分发,而吴汉很快就交给这群临时民兵的第一个任务。

“要将所俘匈奴人,处死于居延泽之北?”

壮男民兵们一时间有些震惊,吴汉换了一种口气,目光扫视众人:“怎么,汝等妻儿遭胡人欺凌,父母惨死于甲渠沟壑,自己又被一路鞭打,驱若群羊,难道就没人痛恨胡虏,欲杀之报仇?”

在吴汉煽动下,在路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人陆续站出来,最后连那些胆子小的人也不得不从众,战战兢兢地持着刚发到手的胡人兵器,对准了它们曾经的主人!

等窦友闻讯赶到时,杀戮已经进行了一半,所俘匈奴一二千人被人数远多于他们的河西百姓围住,分批驱赶到沙坑中。先被并州兵持弓弩射杀,没死的人则由百姓补刀,想到这旬月间经历的种种苦难,大伙都杀红了眼,甚至有疯狂对着已死胡人挥刀的……

窦友连忙去见吴汉,却见这位杀神正坐于胡凳之上,喝着战利品里找出的马奶酒,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

“将军,这是……”

吴汉举起酒馕,洋洋得意道:“驱赶俘虏不便,还是这法子最快。”

他唏嘘道:“只可惜,来不及筑京观了,就让这些尸体留在居延泽以北,成为匈奴人每次南下前都能看到的风景罢,如此,彼辈才会知道害怕,明白侵犯河西的下场!”

言罢,吴汉目光瞥向窦友:“怎么,窦太守要劝我,杀俘不祥?”

窦友哪敢劝啊,这次杀戮,也是河西人的一次发泄罢,遂笑道:“胡虏死有余辜!只是下吏以为,还是得留点人,方便送回长安献俘啊!”

“没错!”吴汉一拍大腿:“首领小王尚在,再让众人收手,留一二十人活着,否则,陛下还以为我杀良冒功呢!”

这就是他们的君臣关系了,吴汉最清楚不过,第五伦为何要派自己镇守并州,抵御匈奴。

“匈奴丑类,有虎狼之心,不食德化,只能以武摧折!”

“能摧匈奴者,只有比其更恶!”

而吴汉,就是这样的大恶人啊!

尽管他劣迹斑斑,尽管他凶残好杀,但也是最适合对付北边之敌的人选。

经过方才的一战,窦友现在对吴汉也只剩下畏服了,朝他拱手作揖道:“此役之后,将军之名,已能止右部小儿夜啼了!”

“光是右部,还不够。”吴汉哈哈大笑,马奶酒沾满了他的胡须:“从乌桓到西域三十六国,匈奴疆界之地,吾之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匈奴单于的王子们听了都要哇哇大哭,这才足够!”

就在吴汉大言不惭时,前锋偏将蒙泽也抵达了此处,他甚至都没看正遭到屠戮的匈奴俘虏一眼,只沉着脸来到吴汉面前,向他复命。

吴汉站起身来,给了蒙泽极高的礼遇,这场仗,前锋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他们果断出击,拖住了匈奴人整整一个时辰,冒险突进时,又以二千余骑,承受了数倍敌人的围攻,伤亡也最为惨重。

等粗略说完战斗经过后,蒙泽又抬起头,眼中尽是血丝,告诉吴汉一个噩耗。

“后将军,下吏旅中营正耿广,率先击胡,作战英勇,立有大功,却在交战时受了重伤,耿广……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