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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都去世了,活着的人三缄其口,既不愿多说,也知之甚少,顾长逸只能靠猜测去推断。

前两天得知老二不是一个人从首都回来,顾长逸顿时想起了老二曾经神不知鬼不觉改学校的事,他刚才说的那么笃定,其实是试探,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猜中了。

通过老二自己说出的话,他搞清楚了前因,知道了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为什么在一起。

这之后的事,他已经明白了。

老二为了戈雅改学校,打算和戈雅毕业后一起当扶贫干部,在大学期间,老二带着戈雅认识了首都很多人,毕竟他人缘一向很好,这其中就少不了大院子弟盛靖。

后来老二在水泵工程中受伤,戈雅却从头到尾没有出现。

戈雅以为老二要截肢,变成一个瘸子,甚至废人,她放弃了老二,攀上了盛靖。

这起事故,也许李晴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因为当时李晴是天天哭着待在医院。

后来老二没瘸,康复了,戈雅许是发现了当年李晴做的事,才会和盛家一起,整垮了李晴夫家和娘家。

“你又发呆。”穆冰莹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这事没法跟媳妇说,顾长逸只能压在心底,“不能让老二转学校,也不能和这个姑娘在一起。”

顾长逸竖抱起吃饱的儿子,轻轻拍着儿子后背,让他打出奶嗝,眼底情绪依然混乱。

戈雅一辈子儿女双全,政绩光荣,成就甚高,受到社会人民认可爱戴,但她的一切都是踩着老二爬上去。

拿老二的一生阴影做基石爬上去。

就算她死之前愧疚,死后也是穿着老二当年的白衬衫去火化,能证明她对老二有情,也能证明她现在是真心喜欢老二,但这不会影响之后老二遇到截肢之类的事情,她会为了前程抛下老二。

顾长逸更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二弟重蹈覆辙。

穆冰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点想为戈雅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怕二弟不能听家里的。”

否则怎么会把人带来珠市。

顾长逸把儿子放到抱被里包上,天气转凉了,怕着了风感冒发烧。

小家伙刚吃饱睡足,黑葡萄般眼睛转着,转到穆冰莹身上时,小脚丫子突然蹬起来,蹬得特欢快。

穆冰莹趴过去,提起儿子的脚丫子亲了亲,发出“咘咘咘”的声音,逗着儿子玩。

“我把你们娘俩儿一块包起来了啊。”顾长逸将抱被一角掀起来盖在媳妇身上,“包完一起抱着走。”

穆冰莹笑着爬起来,跪在床上,将儿子包好,“爸还在外面等着呢。”

三人刚走出客房,顾昌巍看到清醒的孙子,也刚露出笑容,顾飞跃进门了。

顾昌巍脸色顿时转为严肃,没等二儿子走到跟前就道:“赶紧把人送走,你们不合适。”

顾飞跃脚步一顿,“就吃一顿饭的功夫,您就知道不合适了,大哥……”

“不合适。”

顾长逸语气里的坚定,让顾飞跃一怔。

从小到大,大哥很少坚定反对他做过什么事,上一次坚定,还是他带人去俄国馆子喝酒,大哥坚定地没收了他的零花钱。

所以一般不是原则性问题,大哥很少管他们几个小的。

顾飞跃想了想,拐向客厅,“怎么不合适,你们说说看,是觉得长相不合适,性格不合适,还是觉得没考上同一所大学不合适,不会是觉得她们家太远,太穷不合适吧?”

顾长逸抱着儿子坐到沙发上,“性格不合适。”

顾昌巍跟着坐到老位置上,“你说的你随便挑一条,赶紧把人送回去,你老老实实去首都大学报道,以后可以给予一定的帮助,感情上少跟人来往。”

“没谈之前天天催我谈,谈了您又不让我谈,还说不清个缘由。”顾飞跃坐到大嫂旁边,逗着大侄子,“要是因为性格,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我挺喜欢她性格里的韧劲,很少有姑娘性格里有她那样的韧劲,家里太远,这就需要我们这代人去改善,创造一些能够缩短路程的交通工具,太穷也一样,全国人民富的没有几个,穷才是正常现象,也需要我们去改善,这些都不算是问题。”

“你说的确实都不是问题。”顾昌巍严肃道:“最大的问题是,她的眼里全是野心,没有你。”

顾飞跃怔住了。

穆冰莹和顾长逸也怔住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说。

这一点连顾长逸都没有看出来,虽然他知道,但他没有在今晚的戈雅眼里发现。

穆冰莹只觉得有点怪,怪在她明明想夸戈雅,想帮戈雅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也许就是她虽然没有看出来,但是感觉出来不对了。

“论人,这姑娘给我感觉不错,思想觉悟高,上进,心里有责任感,如果她像潘乔一样,虽然满肚子心计,但是这些心计盖不过她对老三的感情,我能支持你们。”

顾昌巍看着二儿子,“可惜,这个姑娘没有,她的野心盖过了你,你别被一个姑娘追着你到首都,又重新为了你考到首都冲昏了头脑,她是为了你吗?也许是,但这比例太小了,比你认为的小得太多了,她这样的人,你首先得是顾家老二,其次才是简简单单的顾飞跃,再说白一点,你首先得是一个合格的跳板,她才会找上你。”

顾长逸看了他爸一眼,心里顿时觉得,姜还是老的辣,仅仅是见一面,就把人看穿了。

“跳板就跳板好了,她又不是为了去吃喝玩乐,过什么好日子,她是为了扶贫山区,为人民为社会做事。”顾飞跃靠在沙发上,一脸不在意。

“你这个跳板是可以更换的。”

顾长逸道:“一旦你有故障了,不能支撑她跳得更高,陪她走得更远,就会被她抛弃,再看着她在借着你这个踏板认识的人里,找到新的踏板,你也不在意?”

顾飞跃闲散的姿态蓦然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能吧?”

顾长逸反问:“你觉得呢?”

顾飞跃陷入沉思,回想两人之间的关系,目前他好像是掌握主动的一方,其实都是处于被动状态。

当初突然出现在首都来找他,他看在当初在乡下被戈雅一家照顾的份上,给了钱买了车票把人好好送了回去。

没过多久,人又突然找到首都了,他被她身上野蛮生长,风吹不灭的韧劲所打动,第一次对这样一个有胸襟的姑娘另眼相看。

同样是追着她跑,这姑娘追得更远,也更有理想,他感觉挺不一样,觉得可以试试看谈恋爱的感觉。

刚谈恋爱没几天,因为要分开,她又偷偷跟着他到火车上,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跑上来的,他觉得新奇有趣,掏钱帮她补了车票。

接着又被大哥发现,把人带回家。

虽然是被动,他还挺情愿的,他也没谈过对象,没有处理男女感情的经验,以前觉得这事贼烦,现在不觉得烦,还觉得挺有趣,想来应该是挺喜欢戈雅的。

但是父亲不同意,他做的事父亲一向不同意,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大哥这么坚定的反对,两人还同时指出了有理有据的点。

大哥这反问,让他说不出话。

他愿意和这姑娘一起去尝试新专业,新事情,首都大学中文系那些老教授,不说全认识吧,起码也认识个七七八八,不过就是毕业证纸不一样,他无所谓,真想学中文系的课,他能比在首都大学学的更深刻。

而且这些年已经掌握了不少相关知识,反而是经济学他没接触过,可以去尝试学习。

这些家里人认为的牺牲,他都没那么在意,但要是为了一个人改变这么多,甘愿被人利用很多,有心想稳定下来,等他不小心遇到个什么事,这人却转眼毫不留情给他甩了,想想也是挺操蛋的。

顾飞跃思考完,抬头看向大哥,“人不能被没发生的事吓住吧,她也没干出这样的事,我就不跟人好了,这又算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