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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卓沉默片刻,而后道:“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开门见山吧,游轮起火案背后的主谋与协助人是谁?”

高勤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朝小和尚说:“小师父,麻烦您把我放在禅房内的包取来。”

接着,高勤又朝赵星卓说:“根据我的信息渠道,现在还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但刘禹勋与赵景良二人参与了整件事,是可以证实的。 因为如非掌握确切的日程与对应的游轮,不可能如此精准纵火。”

赵星卓叹了口气,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只是一直以来拒绝相信罢了。

小和尚拿来一个包,高勤从包中取出一个ipad,打开几张图,上面是游轮的布置。

“这是航运局与警方共同调查得出的结论。” 高勤说:“现在外界的猜测主要有两种,一是郑家父子与刘禹勋、赵景良共同策划了这桩纵火案; 二是你的姐夫、弟弟得到了鹫组的帮助。”

“我认为郑家插手的可能性不大。” 赵星卓答道:“但这说了等于没说,三大帮派里,任意两家排列组合,都有嫌疑。”

高勤没有给出任何针对这件事的回答,只是留给赵星卓自行判断,又道:“起火地点是船舱底部,所以火势也相当地猛烈。”

赵星卓问:“唯一生还的船员在哪里?”

“江东。” 高勤答道:“他被撤销了身份,无法出境,现在警察也在找他。 最后见到他的人,是鹫组的一名成员。”

说着,高勤翻过ipad,朝赵星卓出示,上面是一个人的照片与履历。

“太感谢了。” 赵星卓用手机拍下,同时意识到高勤明显就知道他今天要问什么,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

赵星卓思考片刻,又问:“我大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 高勤说:“他们对你没有露面的解释是,你知道家里出事后就投奔了郑家,准备提交诉讼,参与争夺你母亲的遗产。”

赵星卓:“你能安排我和她见面吗?”

“不行。” 高勤说:“她被刘禹勋与景良控制住了,对外宣称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康复。 只有等他们抓住了你,才会让她自由活动,所以保证你自身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事,只要你活着,她就不会有危险。”

赵星卓:“好的,接下来我还有问题,在巴黎派来杀我们的杀手,是谁派的?”

“郑裕。” 高勤说。

赵星卓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不可能!” 赵星卓回过神,说道:“他为什么要杀他的儿子!”

高勤:“这也是我需要提醒你的,郑裕一直在寻找机会杀你。 所以郑家父子参与纵火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等等。” 赵星卓说:“这不合理,老高,你的情报来源……”

赵星卓本想问你的情报来源可靠吗? 但这无异于对他专业水准的侮辱,于是他改口道:“郑余生不想杀我,我可以确定,否则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高勤只是看着赵星卓的眼睛,什么也没说,笑了笑。

赵星卓知道自己又犯幼稚病了,在这种充满了利益纷争的局面里,将安危天真地寄希望与对他人的信任之上,这个苦头他已经吃过一次,怎么还没有改变?

片刻后,赵星卓整理了心绪,平静地说:“这解释不了郑余生对我的保护。”

高勤答道:“我的工作是为你提供线索,由你自己判断。 我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些,但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做一点简单的分析,站在我所知的层面上的。 郑家父子在如何利用你这点上,产生了分歧,郑余生认为长期控制你,可以得到更多,而郑裕则急需一笔资金,为他最近的亏损解套。”

赵星卓:“…………”

这与赵星卓在书房外偷听到的内容完全一致,不管他内心深处如何欺骗自己,但真相就是真相,真相是无情的。

赵星卓沉默片刻,而后顺着高勤的思路说了下去。

“综合各方面因素。” 赵星卓说:“东关产生颠覆性的危机,哪个帮派得利最大? 也许是长川郑家父子,谁将得到最大的利益,就最有可能是谁。”

高勤没有干扰赵星卓的判断,只是说道:“从这点看来,杜鹏也在找你,寻找与你对话的机会。”

“好,我知道了。” 赵星卓沉声说:“但没到最后一刻,我依旧保留意见,我需要证据,下一个问题。 郑余生的母亲在哪里?”

赵星卓想验证郑余生的话,或者说寻找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细节。

高勤说:“具体的详细过程我会为你查证,但初步结论是:彭清简因其离婚与抚养要求,遭到郑裕亲手杀害,被葬在了广泽县与江东交界处的晴久山公墓。”

“不用再查证了。” 赵星卓答道:“还有一个关于郑家的问题,他们父子关系如何?”

高勤说:“针对人的判断可能有偏差,你姑且听下作为了解。”

“郑裕白手起家,少年时代在长川的前身,黑老大虞翻手下的某个部门打杂,后来在几次谈判中开始操作枪械与军火,虞翻在一次联合打击下被瓦解,江东政坛随之爆出大量丑闻后改选,长川得以成立。 通过兼并,消灭,成为新的大帮派,郑裕没有什么经济头脑,也缺乏契约精神,是一名愚蠢的首脑。 眼下长川的亏空足有四十亿之巨,随时会因为资金断裂而破产。”

“郑余生则继承他母亲的智慧,相对郑裕而言,他最有可能挽救郑家的颓势,但郑余生的性格较为偏执,喜好难以捉摸。 迄今仍没有女朋友,也未与女性发生过关系,被认为是同性恋的可能相当大。”

赵星卓一手扶额。

“他只是被郑裕管着而已。” 赵星卓说:“郑裕对儿子的控制欲很强,生怕再碰上像他母亲一样的情况。”

“帮派继承人再怎么样严管,也一定会接触到女性。” 高勤认真地说:“郑余生也要上学,初高中在男校就读可以理解,但家里的帮佣,大学里的同窗,这些都是机会。 对一名男性而言,尤其坐在这个位置上,其原因不言而喻。”

赵星卓沉默了,高勤的回答锋利又直接,不停地捅破着各层窗户纸,真相往往是最有力的,他的心底也清楚得很,只是从未像当下如此明确地思考。

“好的,谢谢。” 赵星卓又说:“现在是关于我自身的问题。”

赵星卓看着高勤的双眼:“目前情况,我现在需要一个据点。 富礼集团下有哪一个赌场,防守是最薄弱的? 我最有机会的?”

“富礼集团旗下的八个中大型赌场中,经过了上一波的人事调动,调整过组织框架。” 高勤在ipad上翻照片,出示给赵星卓说:“目前位于江北区,钟山路十二号的湖汀酒店内,组织架构没有重大调整,负责人是原荣兄弟,你曾经的儿时玩伴。”

“我记得他俩。” 赵星卓答道:“小时候经常一起玩。”

“他们与刘禹勋、赵景良的关系很差。” 高勤说:“只忠于你大姐与你,虽然你在国外留学多年,很少直接插手家族事务,他们也从不对外宣称,但在你失踪过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积极地寻找你的下落,你很有争取的机会,前提是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好的。” 赵星卓说:“除此之外呢?”

“各个分部里,大多中高层都被刘禹勋换掉了。” 高勤说:“这是一份名单,红色标记人员跳槽到了鹫组,蓝色则不愿归属于新的东关掌权人,暂时赋闲,黄色则是调职。”

赵星卓再次拍下了照片,高勤又提醒道:“但这只是一个初步的名单,不排除里面的人有变更。”

“我会小心的。” 赵星卓看出高勤的表情,别的对方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对人的认识与信任度问题。

“我一定会很小心。” 赵星卓重复道。

高勤点点头。

赵星卓:“最后一个问题,他们现在在哪里开会?”

高勤:“幽林镇的温泉度假庄园,他们借用了一个烟草商的产业,会议将持续到后天也即是元月三日,你要突然出席?”

“不。” 赵星卓笑道:“我当然还不至于这么不识趣。”

高勤答道:“现在他们的防守相对薄弱,三大帮派的戒备心都在另外两家上,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是的。” 赵星卓说:“我马上就回去整理今天得到的珍贵情报,谢谢,太感谢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下一次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高勤答道:“不客气,赵少爷,这是我的职业。 我会在每个月的固定某一天里朝你的邮箱发送一封信件,前来接头的不一定是我,也可能是我的同事。”

赵星卓点头,喝完了茶,准备离开。

高勤说:“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提醒你,星卓。”

赵星卓脸色凝重,复又坐好,看着高勤,能让他主动提醒的事,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有时候,在棋盘上下棋的。” 高勤说:“不止明面棋手,要当心背后,也许还有其他人在参与。”

赵星卓:“……”

什么意思? 赵星卓眉头深锁,但高勤已经当着他的面,开始删除ipad里的资料,短短片刻将所有的照片都删光了,收起ipad,起身告辞离开。

东关、鹫组、长川…… 三家大帮派,赵星卓都提及了,还有谁?

顿时,赵星卓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高勤提到了一个差点被他忽略的细节:那名生还的船员,现在无法出境,因为身份被注销了。

但对姐夫刘禹勋而言,等到风头过去后,把人秘密送出去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无法出境的原因就是,

警察盯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