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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认识过了, 袁枚便邀霍善一起喝粥。

袁枚是个爱吃的,特别喜欢在吃食上下功夫,也爱到处做客混吃混喝。

他和霍善聊起这粥和饭上的门道,许多人家待客用的菜还能入口, 主食上却难吃得要命, 出去吃上一顿回来他得大病一场,那叫一个难受。

霍善好奇地问:“饭和粥还有什么门道吗?不就是把米粮放下去煮?”

袁枚说道:“非也, 非也, 我跟你讲, 回头你吃上一口就知道了,吃过我这里的饭和粥, 别处的饭喝粥都入不了口了。”

袁枚还给霍善讲自己从选米到蒸煮方方面面的讲究, 他们随园的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非香稻、冬霜、观音籼、桃花籼之类的名米不下锅;有了好米, 还得讲究火候,煮饭用火先武后文, 煮出来的饭。

这粥煮起来也有许多讲究,俗话说得好, 宁可人等粥, 毋宁粥等人,粥要煮到水米交融、柔腻适口的程度,才好意思端上桌来待客!

说话间,有人把粥送了上来, 分明是极寻常的一碗白粥, 闻着却香极了。

霍善沾了刘彻的光, 如今也不缺稻米吃,只是和着水下锅就能煮出这种香味来的白米, 他此前是没见识过的。

霍善好奇地追问道:“你们这里的人都是吃这样好的米吗?”

袁枚笑了笑,说道:“怎么可能?也就我们江南这种鱼米之乡才能这么挑挑拣拣。我去年刚去陕西当过小半年的县令,那边可没有这么多的米可以选,不过面食倒是还不错。”

至于寻常百姓可能吃不上白米饭,只能拿别的东西充当主食这种事,袁枚就没和霍善讲了。

霍善道:“我最喜欢吃面食了!”

袁枚乐道:“那今天我让人给你做道鳗面,拆出一整条大鳗鱼的肉和入面里,每一口都能吃到鱼香味。”

霍善睁圆了眼睛,从没听过还能把鱼揉进面里的,这就是江南鱼米之乡的吃饭吗?就算是吃面,咱也要把鱼给加上!

这让霍善想起自己刚吃过的咸鱼粽子。

他兴致盎然地和袁枚分享起来。

袁枚闻言笑道:“这没什么稀奇的,扬州那边还有火腿粽子,糯米中裹上一大块火腿,下锅闷煨上一天一夜,肉和米都被煨到了一块,吃着特别香。等今年端午你过来玩耍,我带你去吃这火腿粽子。”

霍善又听说一种新鲜的粽子口味,麻溜给记了下来。

一大一小两吃货聊够了,便开始埋头喝自己碗里的粥,桌上还有些送粥用的小菜,霍善吃一样就向袁枚问一样,一顿早饭吃得其乐融融。

阿印都在边上听得惊奇不已,没想到霍善居然和袁枚这么聊得来。

不过想到霍善平时就是和谁都要聊上几句的性格,她舅舅似乎也差不多,两个人有那么多话聊似乎也不稀奇。

别人要举办婚宴,霍善也不好在别人成婚当天找人看病,所以他想出门去逛逛金陵城,最好能瞧瞧这边都有些什么药。如果以后他要在这边义诊,怎么都得摸清楚能用什么药才行!

袁枚都已经把事情安排下去了,早上也没什么事干,当即表示可以亲自带他出去溜达。

为了让外甥女开阔一下眼界,以后不要和妹妹那样死脑筋,袁枚招呼阿印也跟上。

随园地理位置极佳,出门便可以看到清凉山、五台山等名山,可谓是群山环绕。这座名园所在的小仓山,就是清凉山的支脉之一。

清凉山那可是南唐后主李煜最爱的避暑场所,听它的名字就知道了,天气闷热的时候住到这边来,保证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完一整个夏天。

只不过现在是冬天,走在外头有点清凉过头了,霍善麻溜裹紧自己的小棉袄、戴好自己的小棉帽,跟着袁枚就近参观清代药房。

有袁枚的面子在,不管掌柜还是学徒都很客气,霍善想看什么就给他看什么。

众人都没把袁枚说的“四岁小神医”当真,见霍善瞧得挺认真,掌柜的还打趣道:“小神医难得来一趟,可得给我们掌掌眼,看看我们店里有没有收到以次充好的药材。”

霍善一听竟还有这样的要求,麻溜地应承下来:“没问题!”

就算他看不出来,他还随身带着李时珍他们几个小老头儿呢。

这会儿四个小老头儿已经分散在药房各个角落,认真观察起这清代的药材和前代的药材有什么不同。

还真别说,清代药房里头还真多了好些个《本草纲目》面世以后新挖掘出来的药材,比如许多番字打头的,番薯、番蒜、番椒都在列。

霍善有四个帮手在,很快通过“找不同”找出了自己不了解的药材,问药房掌柜这都是什么东西。

药房掌柜见他问起这些寻常药材,便觉什么“四岁小神医”果然只是玩笑话,于是耐心地给他解说起这些番邦物种的特性。

这些带着个“番”字的东西都是跟着番船进来的。

比如这番薯,就有红心和白心两种,红心的比较甜,白心的则相对松香,都属于救荒本草类,从春到秋都能补种,荒年种下去能保命。

至于它有什么药用价值,红心的一般暖胃肥五脏,白心的则益肺气生津,只是当你腹部胀满的时候不宜多吃,吃了容易壅滞。

还有这番蒜,食物中毒的时候吃下去,可以解食毒水毒。

至于那红通通的番椒,更是温中散寒、除风发汗的好东西,只是同样不宜多吃,吃多了容易齿痛咽肿,甚至长痔疮!

掌柜笑道:“听说巴蜀人下火锅的时候爱添点番椒,吃起来可带劲了,可惜你还小,不能吃那么辣的东西。”

霍善没想到自己找出来的药材竟都能吃,不由跃跃欲试地问袁枚:“你家里有这个番薯和番椒吗?”

袁枚道:“番薯是闽中爱吃的东西,我们这边吃得少,番椒倒是有,不过已经都做成喇虎酱了,你想吃的话可以尝尝。”

霍善问:“今天吃那个火锅吗?”

袁枚是个不爱火锅的,他给霍善讲起自己的见解。

这火锅啊,是懒人才爱拿来待客的。你想想看,咱老祖宗就是把各种食物齐齐往水里一扔,滚熟了就吃,这种烹饪手法有什么特殊的?

不同的食材有不同的烹饪方法,用这种这种给你一锅热汤、想要什么自己往里扔的吃法来待客,不是懒货是什么?

霍善听明白了,袁枚是个讲究人,从食材到烹饪手法都非常讲究,难怪他连米都指定只吃哪几种,嫌弃别人家里的饭不好吃。

三人边闲聊边走出药房,往前面又逛了一段路,霍善忽地闻到一阵香味。他循着香气跑过去,接着就杵在人家摊位前不走了。

阿印见状也跟了过去,好奇地探头看看那摊位是在卖什么香喷喷的东西。

这就是带娃出门的一大难题之一……孩子不说想吃,但就是不走!

袁枚跟过去一看,巧了,竟是个烤番薯的摊子,摆摊的明显是个福建人,说得一口流利的胡建话,热情地招呼袁枚买给孩子解解馋,这可是正宗的闽中红心薯,烤出来又香又甜,别说小孩了,连大人闻着都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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