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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问起霍善到底从哪得知这事儿。

霍善实话实说:“听说是你们一同僚讲的, 说不准你还认识!”

《唐国史补》的作者李肇,《唐书》里没有传,有人考证他元和年间出仕,一直干到三十年后还在当官, 可见他很可能跟元稹见过。

这书开头第一段写的就是元鲁山自乳兄子的故事。

可见唐代人写书, 也知道把最让人感兴趣的内容放在最前面!

只不过对于唐代人而言,私修国史是犯忌讳的, 所以李肇若是人在长安的话应当不会把自己的书稿拿出来给人看才是。

所以霍善只提了李肇, 没有提别的东西。

元稹一听, 李肇,这人他好像还真有点印象, 似乎今年才被贬去当将作少监。

被贬的理由是他举荐过一个叫柏耆的将领, 而今年这位将领因为争功杀害了别人麾下大将, 事情闹到了御前来, 李昂见朝中群情汹涌,只能把他给赐死了。

李肇因为曾经当过柏耆的举荐人也受了这事儿的牵连, 不再有机会在御前当值。

这恰好是元稹回京前两三个月发生的事,是以他虽听闻过此事, 却还没与李肇见过面。

没想到有的人平时看起来不太起眼, 私底下却在背后偷偷传播这些东西!

翌日雪都化完了,天气也开始放晴,李昂积极召集群臣上朝,想找点事情锻炼锻炼自己识人用人能力。

将作监虽然管的是工匠, 时常被人瞧不起, 但也算是正经朝廷衙署, 早朝这日李肇这个将作少监还是要来的。

李肇过去和元稹没什么交情,他在自己写的《国史补》里头还暗搓搓点评元稹等人, 说元和体指的就是他们几个抱团的,在写诗方面天下读书人“学矫激于孟郊,学浅切于白居易,学淫靡于元稹”。

可见文化人哪有不爱对别人指指点点的,元稹他们议论李杜,其他人自然也议论元白。

李肇自认为自己平时非常低调,从来没有在其他同僚面前表露什么不该表露的情绪,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才刚入列没多久,就发现尚书左丞元稹特意绕到他们这一班。

甚至还往他身上多看了几眼。

上早朝时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全按照自己所在衙署以及官职来排列,元稹虽不认识李肇,却可以凭借将作监这边的位次猜出哪个是他!

没错,就是他,李肇!

私底下写书八卦官场同僚和官场同僚的家伙!

元稹觉得自己将来得空了,也得把自己记得的趣闻逸事给记一记,若是都叫旁人来写的话岂不是很容易为旁人左右?

正好有从苏轼那边学来的新式装帧,到时候正好可以把写好的新文章装订成册。

元稹不知道的是,所谓的新式装帧很快就不新了。

他们家皇帝陛下李昂现在也拿到了许多可以推而广之的新项目,正琢磨着找谁来负责呢,就听霍善他们讨论起刚走马上任的将作少监。

这人闲得要命(都有空写书了),还恰好刚被调到将作监去,不给他多找点活干怎么成?

于是李肇既被元稹多看了许多眼以后,又被他们家年轻的皇帝陛下多看了许多眼。

看得李肇心突突直跳。

他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散朝后皇帝召他留下聊了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旁边的尚书左丞元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也对他夸赞有加。

说是合该让他多干点活。

这下连旁边那些笑面虎一样的宦官都向他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难道这是皇帝选定的棋子?

他们这些能左右皇帝废立的人,最忌讳皇帝不听话,皇帝要是想重用点什么真正有能耐的人,他们心里是不乐意的。

那些人心里有自己的清高,有自己的坚持,瞧不起他们这些宦官,一口一个阉竖。

呵,这些家伙再怎么瞧不上他们,还不是得走他们这些天子近侍的路子谋求幸进。

谁又能高贵过谁!

霍善对朝中这些人的心思一无所知,他给苏轼备了车马和酒钱,送他出发去洛阳浪。

其实霍善建议苏轼再等等,他也六十多了,长安离洛阳虽近,往来也得花个两三天,一路上走着多辛苦。还不如等回头他或者李时珍他们刷出洛阳地图来再过去。

不过苏轼不听,人就在眼前了,他怎么能继续空等。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他,立刻,马上,要去洛阳找白居易!

霍善见他这般坚定,也就不再多劝,只是给苏轼递个小招牌,让他过去找个医馆挂靠过去。

免得他们几个五六十岁的人聚在一起喝出点毛病来他赶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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