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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王相的年龄,也确实算是喜丧了。”王离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大父的说法。

王翦眯着眼睛拍了拍王离的脑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便是了,年纪大了,就要服老,人啊……最怕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末了,王翦话锋一转看向王离开口到:“离儿,你看得清自己的位置么?”

王离没想到这也能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被爷爷亲自询问如此高深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够让爷爷满意。

主要是……这事吧,他真没咋想过。

他头上有彻侯爷爷,就算爷爷去了还有大父,乃至于王离本身,都已经内定了彻侯。

王家是破例袭爵,彻侯的爵位不说能保留多久,最起码子孙三代,基本上都是始皇帝钦点的。

“我是……大父的孙子?”王离试探性的开口。

王翦一听这句宛如废话一般的废话脸上的神情愣了一下,复又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的倒没错……世人皆畏陛下如虎狼,但咱是知道的,陛下是重信之人,他们啊,都被大王的威势给吓到了。”

“尉缭子被吓到了,李斯被吓到了,王绾也被吓到了……

这一点,唯有大父看清楚了!”

王翦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

“所以你说的也没错,你是我的孙子,大父是彻侯,你父也会是彻侯,你也将会继承彻侯,这是陛下许诺给爷爷的,大王向来言而有信……”王翦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之上扣动。

“不过大父还是要问你,你除了是我的孙子之外,还是什么?”王翦看着王离。

王离闻声,又被问住了。

除了爷爷以外,还是什么?

王离仔细想了一下,他的天资向来比较感人。

中规中矩,甚至有些偏劣。

如果公平竞争,他可能会泯为众人。

手握最强大的资源,但是成长起来的结果却有些差强人意,不管是军事能力还是政治能力皆是如此。

历史上的王离,于政治之上不能协调友军,取信于王,手握长城兵团却被章邯打压,以至于友军见死不救,此是其一。

其次手握装备最精良作战经验最丰富的长城兵团,战绩比不上章邯,甚至轻而易举的被项羽击破,难以给项羽造成半点阻力,这是其二。

简单点说,时局一旦乱了,王离就六神无主原形毕露了。

这就是他离开了家世以后的本来模样。

王离是有自知之明的……

一直生活在大父和父亲的羽翼之下,是庇护,也是压力,更是对比。

“那孙儿便什么都不是了……”王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自嘲。

他不过是一个继承了父辈余阴的二代三代罢了,除了有一个彻侯爷爷,和一个关内侯父亲,以及数不清的良田珍宝……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不对!”王翦摇了摇头。

“你是太孙的人!”王翦眯着眼睛老神自在的开口。

“大父不是向来不让我沾染这些,先前十八公子于我交往,大父还因此训斥我……”王离闻声惊诧。

“今时非比往日……”王翦摇了摇头。

“这人啊,能耐高不高,不重要,但要跟对人,不仅要跟对人,还要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王翦拍了拍王离的脑袋。

“先前你父遣信询我,是否发兵援赵,兵马调动,是没有上报大王,也没有晓谕朝臣的,是大父用太尉私权调动,如今太子初立,太孙方定,张苍手段够快,行事够果决够干净,赵国平定的够漂亮,因此也便没人能说这件事,但朝臣心中自有称量,既然已经入局,是便不是,那便不再是大父说了算了。”王翦摇了摇头。

“你便记住,这些事情,是谁都逃不过的,常走悬径之人,哪有长寿的道理?

若非大父功定彻侯,陛下信重,大父,你父,你,都是逃不过这一遭的。

可是对大父,对你父,都不是什么大事,唯独对你,这是为你所做的决定。

孟子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以大父的功劳,可以让陛下打破成规,破例允许你父和你袭爵,但也只这三代,再多的,大父没要,不是陛下不给,是陛下给了,也没用。

之后,到底也是由你带着王家走下去。

大父独替你做了这一个决定……你最先于太孙交好,你知道太孙是什么样的人么?”王翦眯着眼睛问道。

“赵……太孙殿下他……”王离一时之间想到很多形容词,但是他又知道,自己的爷爷想听的不是这些,因此挠了挠头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他是陛下!”

王翦似乎也没指望王离回答,只是眯着眼睛脸上带着许多唏嘘。

王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奇怪。

他是陛下?这差距也太大了一点。

始皇帝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但是赵泗,讲老实话也算是公认的比较和蔼的人了。

这性格差别明明很大啊,陛下都不苟言笑的来着……

“你年纪小,觉得奇怪正常。”

“你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太孙和陛下独独有一点不同。”王翦脸上浮现出几分感慨。

“太孙有大父,陛下没有……”

王翦是亲眼见过刚刚从赵国回到大秦的始皇帝是什么模样的。

对于年幼的始皇帝而言,或许他只是单纯的认为终于从赵国那个朝不保夕的地方逃回来了,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实际上,不过从一个朝不保夕之处,到了另一个朝不保夕之处。

“可是差别也太大了吧……”王离挠了挠头。

“何人无少年啊?”王翦拉长了嗓子。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爱像你一样牵狗赶猎,一天打到的猎物,三天都吃不完!”

“大父神勇!”王离面色一红吭哧吭哧应付了一句。

那还是不像,他只打一天只能逮个田鼠。

“大父说的有道理,可我总觉得以太孙的秉性,反而和太子更像一些。”王离选择绕过这个话题。

“你是想说太孙和太子一样宽仁?”王翦开口问道。

王离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王翦闻声摇了摇头道:“宽仁和宽仁也是不相同的。”

“太子的宽仁是骨子里来的,但太孙的宽仁,却是教出来学出来的。”王翦眼中带着几分狐疑。

“就算没有儒生,长公子依旧会是一个宽仁的君王,但太孙不同,说来奇怪,大父很多事情都看得明白,唯有这一点看不清楚。”王翦皱了皱眉头。

“何事?”王离开口发问。

“太孙的宽仁,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或是邹奉所教?”王离开口问道。

“邹奉教不出来……”王翦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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