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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一声惊雷,一下子打破了屋内缱绻的夫妻柔情。

宿清焉站起?身去关窗户,回?过?身,见扶薇褪下了一双鞋子,踩着藤椅前边,抱膝垂眸。

“是冷吗?”突然暂住知州府上没带衣物,宿清焉便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下来披在扶薇的身上。

扶薇望着手里捏着的绿檀木梳子好久,低声自语般:“其实所有梳子用起?来都差不多。”

宿清焉隐隐猜到了什么,问:“绿檀木的梳子,有别的意义?”

扶薇“唔”了一声,声线陷入沉思般呢喃,“隐隐记得母亲梳妆台上放着的,是这?样的梳子。”

宿清焉恍然。他想?要安慰,可是扶薇低落的情绪仿佛只是一瞬间,扶薇重新笑起?来,歪着头枕在自己的膝上,望着宿清焉,问:“还没有问过?你,你父亲呢?不在了吗?”

“灾荒,逃难的时候死在路上了。”宿清焉平静道。

扶薇说:“我两岁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那么小?好像不该有记忆,可我记得母亲,记得她弯着眼睛对我笑的样子。你呢?你父亲什么时候去的,你还记得他吗?”

“我和弟弟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去世了。”

扶薇点点头,道:“那你母亲独自抚养你们长大,真的很辛苦。”

她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以回?忆,而宿清焉却是连可以回?忆的片段都没有。

外面接二连三?的惊雷,继而瓢泼大雨。雷声雨声交叠着,嘈杂里又是另一种祥和。

屋内两个人没有再交谈,闲心听雨。

扶薇倦了,踩在藤椅上的一双脚拿下来,动作?自然地搭在宿清焉的腿上。

后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见宿清焉小?心翼翼将她抱上床榻。她于?半睡半醒间勾住宿清焉的脖子,带着丝眷恋。

宿清焉轻握她的手,声音也放轻:“薇薇先松开,我整理好被子就陪你。”

他将扶薇的手轻轻拿开,帮她身子里侧的被子掖好,才轻声上了榻,陪在她身侧。

下午,扶薇见祝明?业的时候,宿清焉避开了。

宿清焉前脚出了门,扶薇脸上的柔和下一刻便散去,她抬眸瞥向祝明?业,明?明?她坐他站,她望着祝明?业的目光却仿若居高临下的睥睨。

“祝大人这?次江南之行可有什么收获?”扶薇问话。

“地方官员爱民廉政,都是殿下之功!”

扶薇气?笑了,声音愈冷:“祝大人想?清楚再回?话。”

祝明?业后脊一凛,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整个人都冷静下来,肃然道:“当然也有几个地方官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臣暗中一直在派人收集罪证。只是地方官员大多官官相护,想?要搜集证据并非易事。”

扶薇面无表情地睥着他。

祝明?业头皮发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臣明?显上与当地官员结交往来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样暗中的调查才能进行得更?顺利!臣万不敢忘肩上之责!”

扶薇还是沉默。好半晌,她才道:“那就等?祝大人的好消息了。”

祝明?业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起?来吧。”

祝明?业心仪扶薇多年,可同时也绝不敢忘君臣有别。他站起?身来,迟疑了片刻,询问:“殿下,臣知道您来江南散心,早晚都会回?京对不对?”

早晚都会甩了那个穷书?生,对不对?

扶薇瞥了他一眼,一副与他无关的表情。

一个府里的丫鬟小?跑着从院外进来,立在门口,焦急禀话:“祝大人,出事了!”

祝明?业气?这?丫鬟打扰他与扶薇相处,没好气?地问:“什么事大惊小?怪!”

“那位宿公子唐突了府里的姑娘,那姑娘如今要死要活……”

祝明?业一愣,眼前立刻浮现?胡遮贼眉鼠眼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回?头去看扶薇。

扶薇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刚好雨停了,咱们去瞧瞧热闹也不错。”

一场被安排好的捉奸在床正在上演。胡遮在幕后运筹帷幄,只等?祝明?业带着扶薇赶到,撞破那个虚伪书?生的色相!

这?还不是轻轻松松拆散他们两个?到时候只要祝明?业稍加安慰趁虚而入,美人还不乖乖投怀送抱?

一路上,祝明?业心里直打鼓。虽然他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胡遮干了什么,可若万一是胡遮动了手脚……欺瞒长公主,和欺君之罪有何区别?

他偷偷去看扶薇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步履也悠闲。好似当真只是以一个外人的角度去看戏。祝明?业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长公主那对个书?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可从来不是个耽于?儿女情长的人,甚至可以用狠心绝情来形容她……

不长的路,祝明?业感觉走了很久。他心里又有顾虑,又有期盼。

快走到地方,扶薇丝毫不怀疑宿清焉的人品,只是好奇宿清焉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她想?象了一下宿清焉皱眉犯难的表情,竟是想?笑。

看见祝明?业和扶薇走来,胡遮装作?刚赶到,从另一条路走来,他唉声叹气?:“居然发生这?种事儿了,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后花园的柴房安安静静的,房门紧闭。

胡遮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刚想?去撞门,房门从里面被一脚踹开。

轰的一声响,柴房的木门轰然倒地,掀起?灰尘。

宿清焉立在门口,清隽的一张面庞此刻皱着眉,向来干净的目光里浮着丝淡淡的愠。

隔着扬起?的灰尘,宿清焉抬起?眼睛,望向扶薇。

扶薇亦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