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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马车拐角消失不见了,阿芜才从府门进去。

在去往主院和自己院子的岔道口,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只吩咐了小厮让其拿了新的纱布和金疮药去给哥哥重?新包扎一下。

她进到自己的小书?房,从书?架的最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盒盖,里面都是周崇柯先前给她写的信,全都完好无?损,她一封都没有拆开。

阿芜抱着盒子回到了书?桌前。

之前以为哥哥对?嫂嫂变了心?,她对?爱情失望透顶,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什么永恒的感情,都是骗人的,连带着把世子爷也一块打死了。

她那么长时间都没有理他,可当她着急忙慌去找他帮忙时,他还?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阿芜忽地有点愧疚,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世子爷什么也没有做错,却受了无?妄之灾,好像是有点蛮不讲理……

盒子里的信被塞得满满当当,想也知道世子爷当时一定很茫然。

阿芜抿了抿唇,将?信拆开,虽然现在才回信有点晚了,但她想了想,还?是认认真真地一封一封地回复了。

临到傍晚的时候,周崇柯收到了一个大信封,鼓囊囊的,摸起来似乎有厚厚一沓。

他拆开,一张张地细看。

半响后,周崇柯撑着额头,一整个哭笑不得:“原是遭了池鱼之殃。”

他垂目思忖,开始居安思危,这种?事情,有一就有可能有二,有二就有可能有三,老这么被动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他换了个姿势摩挲下巴,忽地抬眼问随从:“你说,我?现在去褚府提亲的话,会不会显得像是在挟恩求报?”

随从挑眉,挟恩……求报?

“恩在哪?”随从发出灵魂一问。

周崇柯瞪眼:“我?不是救了他和虞秋秋么?要不是我?及时赶到——”

他说着说着,音量开始走低。

好吧,就算他没及时赶到,好像……影响也不大。

周崇柯泄了气。

不过,程将?军醒来后,他问了程将?军,据其所言,当时战况十分惨烈,他们都没剩几?个人了,对?面还?有黑压压一片呢,之后他们被人袭击了后颈昏迷,完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怎么到最后反倒是那些死士全丧了命?

“嘶——”

周崇柯倒不是不希望程将?军他们平安无?事,他这纯粹就是想不通。

他到那的时候,就一个虞秋秋在,也没见着其他人啊。

总不可能是虞秋秋干的吧?

这一猜测甫一冒出来,周崇柯就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虞秋秋一个杀了五个那是运气好,可要说她一人干掉了上千人,不是虞秋秋疯了就是他疯了。

“不可能不可能……”

否决了这个离谱的猜测,问题瞬间又回到了原点。

周崇柯支着下巴:“你说,到底是谁力挽的狂澜?”

随从想了一会儿,先给他去掉了一个错误答案:“反正不是您。”

周崇柯:“……”

这随从不能要了。

……

是夜,褚府,主院内。

虞秋秋呈大字状躺在床上,褚晏被挤得只占到了一点边边。

只见她翻来覆去,忽地一个打挺坐起,双眸微微眯了眯,危险靠近,语调幽幽地质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说你有衣裳在虞府,故意引我?阻止你,为的就是让我?爹开口好遂了你的意?”

虞秋秋越说越觉得像是中计了,死死盯着狗男人。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狡辩?”

——“等我?找到破绽,哼哼……”

虞秋秋咬牙切齿。

褚晏……褚晏从阿芜那里得到了启发,直接承认了。

“嗯,故意的。”他点了点头道。

虞秋秋黑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说什么?”

褚晏定定看着她,目光真诚,开始自我?反省:“我?诡计多?端,不择手段,胜之不武。”

最后总结:“我?错了。”

虞秋秋:“……”

沉默。

还?是沉默。

虞秋秋深呼吸气,不可置信地看向褚晏。

——“不是!狗男人这脑子坏掉了?还?是说有什么后遗症?”

——“可问题是,我?拿他当肉垫的时候,也没压着他头啊,充其量就压到了胸口!”

虞秋秋蓦地开始怀疑起了人生,看褚晏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变异物种?,总觉得他脖子哪个地方,说不定还?藏了一个头。

然而,盯了他半天,这狗男人的却是坦荡得很。

虞秋秋:“……”

该死!话全让他给说了,他可不就坦荡得很么……

虞秋秋骂骂咧咧,心?里不得劲,生气地躺了回去,手脚敞成?了大字,继续挤占狗男人的生存空间。

褚晏半边身子都露到了床外。

他的眸光闪了闪,忽地揉起了胸口。

“秋秋——”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太舒服。

“我?有点胸口痛。”

虞秋秋心?中冷笑了一声。

——“呵!又是苦肉计。”

——“胸口痛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

她闭眼装睡,没理他。

褚晏继续道:“是不是在回来的马车上被你给压到了?”

“才不是!少在这瞎说。”虞秋秋否认得很快,完了还?轻嗤了一声。

——“我?可不是在马车上压到的,我?的在尸堆里压到的。”

褚晏:“那是不是——”

“你不是要睡么?”虞秋秋倏地一下坐了起来。

——“哪来的这么多?是不是,搁这有奖竞猜呢?”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强硬道:“快睡!”

褚晏巴巴看着她不说话。

虞秋秋扫了一眼他快要掉下去的身体?,默了默。

——“行吧,各退一步。”

她往里挪了挪,终是让出了一点领地,末了,还?不忘用眼神警告——“不许再问了,再问可就不礼貌了。”

蜡烛燃尽熄灭,褚晏如愿离她近了一点儿,唇角微微勾了勾。

翌日。

虞秋秋在褚晏怀中醒来。

她眨了眨眼,竟有片刻的呆滞。

男人的睡姿,同睡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

虞秋秋松开攀爬在其身上的手脚,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习惯,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闭了闭眼,似乎有些懊恼,什么叫做一夜回到解放前,这就叫做一夜回到解放前!

过了没一会儿,还?在睡梦中的某人,便习惯性地伸手将?她又给捞了回去。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迷蒙中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目光相?接,虞秋秋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慌乱,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他在害怕她生气。

虞秋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感受到他的手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腰间撤离,连同他眼底的光亮,一同滑落了。

“抱歉。”

他低垂下了眸子,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审判。

虞秋秋沉默。

弯折下一个人的傲骨是什么感受呢?

虞秋秋曾经期待过,可答案,却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快感。

她得承认,眼前的这个人,于她而言存在着某种?吸引力,感性上,她或许现在并不想将?其彻底地毁掉,可理性上——

“你上辈子坠楼而死,是我?一手策划的,褚瑶只不过我?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一边冷酷地揭开了血淋淋的事实?,一边等着欣赏着他的表情,心?底的恶在蠢蠢欲动。

——“看人挣扎,看人痛苦,我?曾经以此为乐。”

——“狗男人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轻易感动,可是会丧命的。”

褚晏:“我?知道。”

虞秋秋歪了歪头,目露诧异。

——“他知道?”

褚晏声音淡淡:“我?知道是你做的。”

他甚至还?知道那所谓的灵魂互换并不是意外。

可是——

那又怎样呢?

褚晏抬眸,目色沉静:“是我?活该。”

虞秋秋:“……”

她忽地愣了愣。

——“这大实?话说的,真是猝不及防。”

等会儿……

不是!

“你不愤怒,不害怕?”

虞秋秋声音忽地拔高?,猛然凑近,目光在其脸上逡巡着,企图从平静中寻找出一些违和的蛛丝马迹。

可是,没有……

——“疯了,狗男人疯了。”

虞秋秋观测得出了结论。

褚晏薄唇微抿。

是啊,疯了,明知道有危险还?忍不住靠近,很早之前就疯了。

所以,只要允许他待在旁边就好,不爱他也没关系,好不好?

褚晏目露祈求。

良久。

虞秋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抬手利落地扯开了他的寝衣,掌心?没有阻隔地覆在其胸口上,挑眉:“还?痛?”

她的手触感微凉,褚晏心?脏猛缩,眸光也跟着颤了颤。

那沉入湖底的星光,仿佛再度翻涌了出来。

他神情微怔,呐呐道:“不痛。”

虞秋秋轻笑:“可是它?跳得好快。”

“因你而动。”

他的心?脏,他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