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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中再?度恢复了安静,褚瑶裹在了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那双目失焦的样子,若还不是连人带被子还打着颤,旁人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乞婆抱着一罐子的粥回来,用碗盛了一些出来,立刻便将?陶罐子盖上捂在了草堆里,紧接着就端这个碗,吹得呼呼直响。

隔得近,米香味强势的顺着空气钻入了褚瑶的鼻孔。

想到这粥是景明令人布施的,甚至还有?可能是他亲自帮忙盛进去的,褚瑶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失焦的双目,仿佛再?度有?了一丝活气,她从?旁边摸出来了一个碗,伸向老乞婆,声音干哑:“分我?一点儿。”

“嚯!”

老乞婆听见,差点气得当场归西,紧接着就目露凶光地一个眼刀杀了过去。

这白眼狼居然还想从?她这里分吃的?

“你个臭不要?脸狗娘生?的,好心给你带了几天粥,你还被伺候上瘾了是吧?”

老乞婆铛地一下把碗放在了地上的,怒不可遏,捞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教褚瑶做人。

庙中正在喝粥的人,纷纷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两个都目光炯炯,端着碗准备看好戏,正好光喝粥有?点寡淡,感情好还能看戏下饭。

老乞婆一招猴子捞月就揪起了褚瑶的衣裳,这几天吃得比较饱,她连力?气都大了不少,拎褚瑶就跟拎个破布袋子似的,扬起手臂,当即就作势要?咣咣给她几巴掌,好叫她知道老婆子的便宜也不是好占的!

然而,老乞婆的手扬起,姿势都已经就位了,褚瑶却忽地摊开手心,朝她递过来了一个铜板,说道:“陶罐里剩下的那些,我?用钱买。”

老乞婆顿了顿,眼珠子咕噜一转,坐地起价:“不行,我?那罐子里的起码还能再?吃两顿呢,你要?买的话,最起码得给两个铜板!”

一场大戏戛然而止,庙里的众人没了热闹看,还颇有?些遗憾。

不过,听见褚瑶的话,脑子灵光的却是瞬间动?起了心思。

这粥又不要?钱,无非就是去打回来罢了,能用这免费的粥换铜板谁不想换呢?

立刻就有?人竞争了起来。

“我?的卖给你,我?只要?一个铜板!”

老乞婆听见低声咒骂了一句,你个见钱眼开的,诅咒你拉屎没□□!

眼见着褚瑶递给她的铜板往后撤了撤,到嘴的鸭子要?飞,老乞婆这危机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噌地一下把褚瑶手里的铜板给抢了过来。

“行了行了,咱俩也是熟人了,一个铜板就一个铜板!”

说罢,怕褚瑶再?反悔,老乞婆快速地将?罐子给拎了出来,直接塞到褚瑶怀里,让她赶紧倒进自己的罐子里去。

等褚瑶腾罐子的这个档口?,老乞婆端起已经放凉了一些的粥,呼噜呼噜地喝了个光,然后拎着腾出来的空罐子,忙不迭地又跑了出去,现在时间还早,说不定?还能再?打一罐回来哩。

看着老乞婆风风火火地又出了门,刚才没抢到生?意的人,羡慕极了。

这可是无本的生?意啊!

老乞婆喜滋滋地往粥棚跑,拿不要?钱的粥换铜板,这天底下哪还有?这么好的生?意?

赚了赚了!

这一天一个铜板,十天就是十个铜板,那一百天就是……

老乞婆沉浸在即将?暴富的美好畅想中,然而,她不知道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庙里的人已经开始恶性竞价了。

“你明天还要?买的话,可以找我?。”

“还有?我?,还有?我?,我?可以给你打三天只收两个铜板!”

“我?只要?两天一个铜板!”

……

褚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低头喝粥,小口?小口?的很?是珍惜。

因着寒冬里那个粥棚的存在,庙里的众人属实是过了一段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然而几日后,一人却忽然带回来了一个噩耗。

“大善人说他过几天就要?走了!”

“什么?这么快就要?走了?那我?们岂不是以后就没有?粥喝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众人如丧考批,哀嚎声此起彼伏。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不用去乞讨、为填饱肚子忧愁的日子,这个消息于?众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褚瑶听了更是心中一慌,魂不守舍地坐了起来,景明要?走了?

她踉踉跄跄地跟在众人后头跑了出去。

只见那粥棚前,磕头的人跪成了一片,纷纷祈求着景明再?留一段时间。

“大善人,您行行好,再?留一段时间吧。”

“是啊,大善人您再?留一段时间吧,这天寒地冻的,没有?您我?们可怎么活啊!”

贺景明一脸为难,今年是个寒冬,像这般天寒地冻的地方还有?不少,他在这沧州也停留了有?一段时日了,还有?别的地方需要?去。

褚瑶躲在拐角的屋墙后,看着他被一群人围在中央,心里也在默默地祈祷着。

留下吧。

再?多?留几天,答应他们吧。

哪怕不能够靠近,就这般远远地看着也是好的。

前头求他留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褚瑶近乎贪婪地看着贺景明的身影,手指抠在墙壁上,破了皮也毫无所觉,紧张地等待着他回应。

听着众人的哀求,贺景明却是越发地头疼了,天下的可怜人何其?之多?,光靠他一个人,哪里救得过来呢?

原本下一个地方已经确定?了,但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哀求声,他的心里忽然又有?了些动?摇。

他为难地揉了揉眉心,可抬眼时,猛地瞥见从?前面快步走过去的一个人,目光却是忽地顿了顿。

是他看错了吗?

贺景明本能地想要?走近些去辨认,可刚迈步,就被围着他的人挡得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消失在了拐角。

看着那么多?人哀求,景明却似乎还是要?走,褚瑶心中有?些失落,不敢再?看地靠着墙壁缓缓滑落了下去。

有?人从?她面前走过投来的异样目光,她也没心思去在意了。

可奇怪的是,那人走过去后,却又忽地倒了回来。

“褚瑶?”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惊讶,还有?几分的不确定?。

褚瑶刚还在失落的心徒然一震,浑身的汗毛更是瞬间倒竖了起来。

是谁?

面前这人是谁,谁在叫她名字?

褚瑶心惊不已,却低埋着头不敢抬,只盼着他自以为认错赶紧离开。

然而不曾想,前面这人却是个非要?探究到底的。

褚瑶不抬头,他就弯了腰倒着从?底下看,见她头越埋越低,最后更是索性掐着褚瑶的下巴,强迫其?把头给抬了起来。

“还真的是你。”姚文华看清后,笑出了声来,露出了一口?许久没刷的黄牙。

褚瑶瞳孔震颤,姚文华?京城姚家的姚文华?

怎么会是他?

褚瑶费力?地将?自己的下巴从?他手里拯救了出来,顾不得思考面前的人为什么和印象里的不太一样,看着饱经风霜。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被人认出来的惊慌。

姚文华抱臂,想起刚才在那边看见的贺景明,俯身凑近,一脸的兴味:“你不是死?了么?这怎么又活了?搁这躲着看贺景明呢?这事他知道么?”

褚瑶越是瑟瑟发抖,姚文华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扭曲。

这算是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死?”了的人都能让他给遇上,最关键的是,还是个姓褚的。

姚文华一手撑在了褚瑶身后的墙上,一边感叹着老天开眼,这是在给他报仇的机会,一边又遗憾着遇着的不是褚晏的真妹妹,而是个假的。

不过,姚文华现在只想着报仇泄愤,哪里还会管什么真的假的?

褚瑶心如擂鼓,想要?后退,奈何后背却是墙壁退无可退。

看着姚文华脸上那越发渗人的笑,褚瑶的心跳一阵快过一阵,不安极了。

“能不能放过我??”褚瑶搓着双手满目哀求。

她与他无冤无仇,甚至算不得上熟识,只是在京城各家举办的宴会上,偶尔见过几面认识罢了。

明明印象中姚文华也不是个多?么有?正义感的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般看她,他到底想做什么?

“放过你?”姚文华低头笑得肩膀直颤,仿佛听见了一个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可再?抬头时,脸上的笑意却转瞬收了个一干二净。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地一声,说话的样子更是仿佛在吐蛇信子:“我?放过你,那谁放过我?啊?要?怪你就怪你那好哥哥,等到了地底下,你去找他索命吧。”

褚瑶心头一跳,自从?离开京城后,她过得不问世事,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她只察觉到了姚文华对?她那快要?溢出周身的恶意,不管姚文华在发生?么疯,她现在必须离开!

褚瑶脚尖微动?,瞅准角度,一个蹲身从?他臂下钻了出去,然后拔腿就跑!

“你还想跑?!”

跑了没几步,褚瑶就被人从?后头一把薅住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