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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寒冬, 整个大周朝沉浸在过年的热闹氛围里。到处张灯结彩, 喜庆洋洋。

自太后被送去碧云庵静养,皇宫越发安宁, 过年前打发了一批美人姬妾出宫, 皇帝勤于政事, 后宫如同虚设。

除夕夜, 皇帝在宫里设宴款待众臣。

歌舞升平,丝竹不断。

不知是谁,不合时宜地提起燕王的婚事。

“殿下早该娶亲,王府需要一位贤良淑德的女主人。”

燕王差点被酒呛着, 摔了酒杯站起来, 指着刚才说话的人,“多管闲事, 本王娶不娶亲,关你何事?”

高位上坐着的人出声:“阿辞, 不得无礼。”

燕王往上看去,皇帝端坐玉椅,好整以暇,姿态舒展, 一双眸子深邃悠远,嘴里喝着酒, 话对下面说, 眼却盯着旁边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皇兄对苏承欢寸步不离。就连年宴, 也为她在旁设座。

挨得那样紧,恨不得将人吞肚里。

袖子下的双手握成拳头,燕王直起脖子,苦呐呐道:“皇兄不也没立后吗?待皇兄立后那日,我再考虑娶王妃的事。”

他抬眼瞥向一身绣锦祥云的人,她低头逗猫,未曾有半分神情变化。

燕王心里忽地有些失落,掺杂着半分庆幸,连带着热烈的苦酒,全都往肚子里闷。

皇帝不理他。

下面的人知趣地转移话题。

待宴会结束,人都散完了,燕王仍在埋头喝酒。一张脸喝得绯红,双眸迷离惆怅,眉头似蹙非蹙,委屈地盯着上头轻言笑语的两个人。

皇帝挪开案席,准备去牵南姒的手,尚未碰到,燕王便喝道:“皇兄,我有话要对你说。”

皇帝寒着脸,“今夜朕要与苏相一起守岁,明日再说罢。”

燕王摇着头不肯,上前:“既是如此,我也要一起。”

皇帝朝老太监使个眼色。

老太监忙地带人前去搀扶燕王。燕王挥开他们,抬眸见高位上已无两人的身影,心中一急,脚步踉跄着往外去寻。

雪地里走了好久,一双宝蓝纹锦金丝靴浸湿大半,脚冻得僵硬毫无知觉,寒风凛冽,吹得他鼻头泛红,四处张望,总算望见皇帝携人前往寝殿的队伍。

他忙慌慌追上去,人已经入了大殿,他刚要往里去,便被小黄门拦下:“王爷,没有皇上的吩咐,今夜无人能入殿。”

燕王着急地喊起来:“皇兄,是我呀,快让我进去。”

老太监呼着气总算寻着他,忙地劝道:“王爷,天寒地冻的,您还是早些回王府罢。”

燕王咬住下唇,眼巴巴地往厚重的殿门后望,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甘心地跑开,趁人不备,打算从侧殿进入,哪想侧殿也关紧了门。燕王贴在门边,浑身冻得发抖,实在受不住,缓缓倚着门蹲下来,身子蜷缩成一团。

忽地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像雪花飘旋落地,絮絮不断,却又转瞬即溶。

燕王听着听着,鼻子眼角一酸,豆大的泪扑簌往外掉。

他一边哭一边擦泪,掏出她常挂在腰间的金鱼袋,颤颤巍巍地往胸口处捂。

冬日飞雪,落在檐下玉砖上,彻骨清寒随风刮来。

今年的除夕夜,过得漫长又苦涩。

第二日燕王便病倒了。出了元宵,病还没好。

太医来报,说燕王不肯吃药,前去诊治的大夫全被赶了出去。

皇帝沉吟片刻,当日便动身前去探他。

床前搁着几碗凉透的药,温了不知几遍的饭菜尚冒着几分热气。

皇帝扫一眼,挨着榻沿坐下。

“阿辞。”

床上的人闷在被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皇帝抬手掀被,燕王挣扎,往墙角躲,背着身,横竖就是不看皇帝。

皇帝重新坐回去,坚毅冷峻的面庞无情无绪。

他说:“不要闹脾气,没人会像小时候那样纵着你。”

锦被微微颤动。

压低的抽泣声从被下飘来,他模糊的声音道:“我知道。”

皇帝闷叹一声,许久,他涩涩地闭上眼睛,帝王深沉的声线里透着无可奈何:“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燕王从床上翻滚起来,哭了不知多久的脸蛋皱成一团,他拉住皇帝的衣角,眼睛里写满渴望:“我要苏承欢。”

皇帝眼底并未露出震惊,推开他的手,缓缓道:“她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燕王俯身向前,用小时候求人撒娇的眼神看向皇帝:“哥哥,我想娶她,让我一回,好不好?”

皇帝起身。

燕王哭吼起来,“哥哥,十三岁我第一次为你杀人时,你说以后荣华富贵定会与我一起共享。可如今我不想要荣华富贵,我只要一个苏承欢。”

皇帝眸中一黯。

他记得阿辞执刀全身沾满鲜血的样子。少年稚气的面庞上,满是害怕,饶是如此,依旧毫不犹豫地将刀插入了刺客身上。

没有阿辞,就没有他的今天。过去那些冷酷残忍的岁月,是阿辞陪着他一起走过来的。

皇帝转身,少年抱膝痛哭,因情绪的激动忍不住地发抖。

皇帝上前,将他抱入怀中,一下抚着他的背,道:“阿辞,除了苏承欢,哥哥什么都可以给你。”

燕王不再压抑自己的嫉妒:“你不娶她,又占着她不放,凭什么不让我娶,凭什么!”

皇帝一僵。

顷刻,他退回门边,黯淡的光从窗棂透出,映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皇帝的声音里透出嘶嘶寒气:“你以为我不想娶她吗?她连皇后之位都不要,难道会看得上燕王府的王妃宝座?”

燕王怔愣。

片刻,待皇帝离去后,少年呆呆地拉紧两肩搭着的锦被,带着泪腔嘟嚷道:“那是你自己没本事……兴许我可以呢……”

皇帝回去后就命人将苏相召进宫来。

宫人们心照不宣,在殿里备好一切物什。

大寒的天,他故意选在地龙热气笼不住的角落,将她身上剥个精光,冻得瑟瑟发抖,只能紧紧抱牢他取暖。

“你自己动。”

她柔弱嫩白的身体攀上他的,脸上因为寒冷而生出两种不同的红。

一种是寒冷的僵红。

一种是情-欲的晕红。

动了十来下,她喘气停住,“没力气,不做了。”

皇帝大掌抚上去,翻身从后面进入,力道一下比一下深。

他说:“今日我去看阿辞了。”

她嗯一声。

“阿辞向我求娶你。”

她又嗯一声。

她背对着他,皇帝俯身压下去,抬手将她的脸转过来,寻着唇颤颤地吻上去。

纵使知道她的答案,他依旧没有自信,嫉恨地重咬一口:“我没答应。”

她嘤咛飘出一声。

是欢愉的爱意。

皇帝贴着她的脸,更加卖力,微垂的眸里满是痛楚:“他若来招你,你也不许答应他。”

她微喘的呻-吟里忽地飘出一句:“阿辞似乎很喜欢我呢。”

皇帝发狠地捣鼓,他说:“他只是喜欢,又不爱你,你有我爱,还不够吗?”

她要什么,他都给了。

她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便将朝政全部奉上。

她要自由身不受拘束,他便再未提起纳后之事。

这世上所有能讨好奉承的活,他都为她做尽。究竟还要怎样,她才愿安心待在他身边。

他做着做着就泄了,南姒勾住他的脖颈吻过去。

她的手很灵巧,轻而易举就让他重振雄风。皇帝得了她的喜,很是愉悦,所有烦恼都抛至九霄云外。

再次高潮时,他听得她道:“我给你们贺兰家生个孩子吧。”

——

开了春,朝中之事越发繁忙。比起之前,众臣肩上的担子不止重了两倍。

苏相发狠逼着他们布防各地练兵以及贸易往来的事。

像是要一口气将大周几十年内做的事全部压在一起,百年基业所需要的大格局,已经颇显框架。

在府里待了三个月,燕王总算肯出门走动。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得到相府的书信,责他无所事事不为朝廷分忧。

燕王得到书信后立马就爬起来换衣梳洗,新做的大红袍,招摇爽朗,他蹲在相府门口等。

管家让他进府等,他不肯,进去等就看不到她回府的轿子了。

等啊等,终于盼到。乘着夕阳的金光,她款款而来,一双手纤细柔软扶他起来:“等多久了,也不事先说一声。”

燕王笑嘻嘻,“我刚来,没等多久。”

她转眸扫他一眼,“病好了?”

燕王不自在地摸摸脑袋,“好了。”

她抬步往里走,手中的折子往他怀里一塞,“边关闹事,没个停歇,烦死了。”

燕王屁颠屁颠地跟进去。

待进了屋,侍从摆好酒菜,南姒屏退左右,歪在榻上将最近朝政的事同他细细说。

他耐心听着,偶尔给出几个建议。

她提笔记下来。

燕王喜上眉梢,觉得自己总算还有点用处。

说了好一会话,他替她斟酒,桃花酒温和,暖身子,两杯喝下去,方才觉得穿得太闷,浑身紧得慌。

她俯身为他解开一颗盘扣。

“穿这么多也不知道松松气。”

他痴痴盯着她,视线从她白净的面庞落至衣袖滑落半截的皓腕。

视线一黯。

她身上,有皇兄的痕迹。

燕王想起皇帝那日说的话,她不愿嫁皇兄,那么,她愿不愿意嫁他呢?

总要问问的。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她手臂上的吻痕,温热的指腹贴着那块肌肤,来回摩挲,像是要将那块红渍擦掉一般。

“我给你当夫婿好不好?”

南姒一愣,正好通灵玉爬上榻,喵呜着朝燕王叫唤。

燕王搂起它,爱怜地摸摸它的脑袋,对南姒道:“我可以入赘,只要你愿意,以后我随你在苏府生活,百年之后,也同你一起入苏家祖坟。”

她脸上恍惚带了点笑意,摇摇头,“小傻瓜。”

燕王抿抿唇,“我不是小傻瓜,我比皇兄更好。”

她笑问:“哪里好?”

他被问倒,数秒后回过神,声音一虚,急急道:“哪里都好。”

对面没了回应,燕王抬眸望过去,见她似乎在想什么,以为有了机会,立马挪步挨近她坐下:“我比他俊朗,比他年轻,而且……”

他一时想不到什么,脑子一乱,脱口而出:“而且我没碰过女人,只要你要我,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南姒眼睛张大,蓦地俯下身笑出声。

他见她嗤嗤地笑,喜欢得不得了。顾不上一时语快的羞愤,孩子气地拉住她的手,“你就答应我罢。”

她明知故问:“答应你什么?”

他说:“答应嫁给我,不,不对,应该是答应让我入赘给你当夫婿。”

南姒道:“可我不需要夫婿。”

燕王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那你需要什么?我都做。”

少年英俊的眉眼透着求而不得的烦闷,她伸手轻轻抚上去,自他漂亮的眉毛到他红薄的嘴唇。

她的声音又轻又慢,缓缓荡在他耳边:“我要你好好辅佐你的皇兄,守护大周万里山河。”

他攥住她,“山河有你守护,我守护你便行。”

南姒抽出手。

“我不喜欢没有雄心壮志的男人。”

他恨不得将一颗心剖出来,“我有。”停顿半秒后,他想到什么,发狠站起来道:“是不是我当皇帝你才肯看我一眼?”

通灵玉喵喵跳到南姒怀里,主仆两人的对视,意味深远。

忽地她抬眸,将猫放在地上,扇手轻赶出去。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南姒勾了勾他的衣袖。

燕王懵懂地转过身,见她媚眼如丝地望着自己,不由地低下头。

南姒拉着他重新坐下。

她的手如藤蔓般攀上他的身体,娇柔的声音在耳畔低吟:“以后不准有这种念头,知道吗?”

燕王鼓着腮帮子不应话。

南姒搭在他的肩头,将话送进去:“当皇帝没什么好的,你看,你皇兄不照样娶不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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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马反驳:“可他得到了你!”

南姒一怔。

这样的情形何曾相似。她也有过如此傻气的时候。

只是她比他好,她至少称心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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