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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笑了,还能在此遇上。

她问:“他买马做什么?”

罗小义说:“听闻前些时候他缠上了什么质库的事,人人都笑他穷到典当王妃首饰,气得他砸了那间质库,眼下正四处花钱好辟谣呢。”

话到此处又是一声啧,他在想这些权贵的闲钱给他们北地多好。

栖迟朝新露看一眼。

新露过来小声说:是有这事。

邕王也不敢大张旗鼓叫兵去砸质库,毕竟是违律的,只叫几个家丁去的,没弄出什么事来,底下的人也没损失,便没上报。

栖迟手上事多,的确不用事事都报,眼下却是知道了。

她想也许是给邕王的教训还不够,自己教子不严,倒还怪起她的质库了。

“掀帘。”

门外的罗小义闻声回头,就见新露将门帘挑开了一半。

一只手伸出来,一抛。

“啪”一声轻响,筹牌飞落在外面圈中。

立即有人喊:“新增一方竞价。”

罗小义愣住,这才反应过来,他嫂嫂竟又忽然出手了。

伏廷出去一趟,让皋兰都督去与那批马商订了下一批马,以给予北地经商便利的条件,压低了价。

刚返回,就见门口的罗小义在搓手,见到他,立即迎上来,低声说:“三哥,嫂嫂出手了。”

伏廷脸一沉,转眼就看见了半掀的门帘,女人的手伸一下,抛出来一根筹牌。

他叫罗小义过来便是防她出尔反尔,没想到竟成真了。

罗小义怕他动怒,一手推着他胸膛,解释一句:“原本没动作,不知为何,嫂嫂一听到邕王名号便出手了。”

伏廷一言不发,越过他进了门。

临门摆着一张胡椅,栖迟坐在椅上,一只手正要往外抛,看见他进来,停顿住。

伏廷先沉默了一瞬,想到罗小义所言,却也没动气,只问:“为何?”

“我是答应你不参与。”栖迟自知理亏,语声软软的:“可你也说过,我的钱要花在我身上。”

她撰着手里的筹牌,一口气说:“邕王欺侮过光王府,我花钱杀他威风,便是为我自己花钱,与你无关。”

伏廷拧眉:“当真?”

一旁的李砚轻声接话说:“姑父,是真的……”

他知道源头在他这里,看姑父来势不对,不得不解释。

“不必多说。”栖迟打断他,听到外面报价声,手又想抛出去,停住,眼睛看向身旁的男人。

伏廷看了看李砚,便知这不是谎言,这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

他脸还是冷着的,却走开了两步,站去了门边。

许久,忽然说:“抛吧。”

栖迟眼一动,不敢相信:“真的?”

就连罗小义都惊骇地掀了一道帘缝看进来,担心是自己听错了。

伏廷被她盯着,点头:“你要为自己出气,我不拦着。”

身为一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夫人说想出气,没道理阻止。

否则就是向着欺过她的外人。

这也的确是她为自己花钱。

他又说一句:“适可而止。”

栖迟心里忽而舒坦了许多。

这个男人愿意站在她这边,将邕王带来的那点气也压下去了。

她又看他一眼。

他站在门边,嫌腰后的佩刀碍事,解下来抱在臂弯里,就这么看着她。

她便迎着他视线,将手中筹牌扔了出去。

外面报:有一家已弃了。

伏廷听着外面的动静。

竞买是先竞价,再定要的匹数。

这种玩儿法,只有外面这群权贵敢开。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要面子,谁也不会轻易收手,眼下有人弃了,可见价已走高了。

他又看向胡椅上坐着的栖迟。

她未坐正,身是微微倾着的,是在侧耳倾听外面动静,一只手捻着手心里的筹牌,涂了胭脂的唇轻轻抿着,眼神专注。

他忽而觉得她这模样似是无比精通。

随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眼睛却没再离开过她身上。

帘外几声脚步响,传来皋兰都督的声音:“不知夫人竟也参与了。”

伏廷不禁抿紧唇,不语。

栖迟带笑说:“大都护攒了许久的积蓄,叫我拿来挥霍了。”

他喉结动了动,嘴愈发闭紧。

这哪是他的钱,她竟还给他脸上贴金。

不自觉的,就被戳到了个软处。

皋兰都督在外低低道:“北地已有数年未收赋税,朝中援济有限,大都护年年仍往各都督府拨钱,军中更是各个吃饱穿暖、金戈铮亮,料想这一笔积攒不易,还望夫人珍惜。”

他不知道伏廷就在里面,竟是好心来劝阻的。

栖迟自然知道这男人的不易,可听闻此言,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伏廷抱着臂,倚在门边,眼落在一旁,腮边咬硬。

她知道他定然是又生出了骨气,死撑着。

就如同撑了这数年的北地安然一样。

室内的新露和李砚皆退去了榻边,不好多听,怕叫大都护折了颜面。

门口边的罗小义轻咳了一声,在提醒皋兰都督,接着干脆将他拉走了。

栖迟不紧不慢的,又抛了一个筹牌出去。

知道他一身硬气,她便当做没听到刚才那些话好了。

外面接连有人弃了。

连番的竞价,终于只剩下几家。

邕王的人,倒是还在撑着。

啪,筹牌落地,仆从喊价。

邕王府的价已高出预期好几番,惹来一阵惊呼和称赞。

伏廷听得清清楚楚,眼转过来,看见栖迟的手又举了起来。

他身一动,几步上前,一把握住那只手。

“就现在,弃了。”他说。

这个价已经够让邕王痛放一笔了,她的气也该出了。

他之前说适可而止,就是说止在此处。

再往下,可就不一定还是为她自己花钱了。

男人的手掌干燥粗糙,五指有力,栖迟手腕被握着,半分挣不开。

她只能往他身上倾,低低说:“已是骑虎难下了,夫君。”

伏廷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生了双杏眼,说话时眼角微挑,风情毕露。

他不禁恍了个神,一凛神,伸手已来不及。

栖迟另一只手端起漆盘,直接倒了出去。

一串声响。

满室寂静。

外面,仆从终于高声报出来:“余者尽弃,紫竹筹牌竞得!”

紧接着,转身朝那间室门拱手:“敢问竞得者是何方贵客,欲购几匹?”

安静片刻,门帘里传出一道女声……

“瀚海府,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