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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则安听到京城那边发生的事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他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和端王说起。

端王也和谢则安一起笑了起来。笑完后他又认真起来:“从以前的事看来,这个耶律衍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应该不会这么鲁莽才是。”

谢则安说:“我阿爹和大郎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望向端王,“大郎发现耶律衍好像在京城呆过挺长一段时间,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躲着的,明明他长得挺显眼。”

端王微讶:“你还知道他长什么样儿?”

这年头消息不发达,画画技术又参差不齐,有时画出来的画像连亲妈都认不出来!听谢则安这么言之凿凿,端王哪能不吃惊。

谢则安说:“当然能。”他可是训练过一批“写实派画师”的。

谢则安取来耶律衍的画像递给端王:“瞧,就是这个,你看他是不是长得特别显眼!”

端王接过谢则安手中的画像,手指微微一紧,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露出一丝微笑:“确实很显眼,到哪都藏不住。”

谢则安没注意端王的变化,径自说道:“所以才奇怪啊……”

端王回到自己占的院落中,摊开从谢则安那要回来的画像。画像上的人明显只比他要年长几岁,北方人少年时长得快,那会儿这人已经比他高很多,像个可靠的兄长。

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什么“无亲无故无家无业”、“生于中原长于中原”全都是谎言,不过是想骗他让他藏身于京城罢了。只是当初他年少无知,又渴望有人能陪伴自己,才会信了那空口无凭的“身世”。

所谓的要去立军功回来帮他离开无情宫苑,根本就是想借机金蝉脱壳。

这可真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端王把画像放在火上,看着画上的人一点点被火苗吞噬。

烧掉那陌生又熟悉的眉眼。

烧掉那陌生又熟悉的唇鼻。

心上那只剩一点点的惦念,终于彻底烟消云散。

是他让那人能藏身于京城,窥探到京城许多重要机密带回狄国。

他惹出来的祸,总要想办法收拾掉才行。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则安敏锐地发现端王变了不少:端王做起事来更为利落了,有很多事他还没想到,端王已经把章程都做好。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天气转凉,从京城那边来了几位行色匆匆、面色沉凝的客人。

那是孟丞相的亲信。

谢则安一激灵,忙问是怎么回事。

来人语气发沉:“陛下要罢相。”

谢则安说:“理由是什么?”

来人说:“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其实就是地震。每年其实都有大大小小的地震发生,根本不是人力可控的东西。可赵崇昭要收拾人,用得着什么理由?他只要透露那么一点意向,自然有人会帮他做好。

谢则安说:“孟相肯定不止是因为这件事而让你来找我的。”

来人说:“陛下不仅要罢相,还想收六部之权,建一个制置三司条例司!”

“三司”通管盐铁、度支、户部,是大庆最高财政机构。三司使的权利很大,又称“计相”,如今是徐君诚管着。

也就是说这个制置三司条例司是准备越过六部、越过政事堂,直接拿过定夺大权!

谢则安在姚鼎言的万言书中看过这玩意儿,还安排西夏那边设置过一个类似的机构,结果是西夏经济如今大半都落入他们这边的掌控之中。

权利越大、越集中,越容易出事儿。

谢则安没想到姚鼎言会行动得这么快。

谢则安问:“是姚先生的意思?”

来人叹息着说:“对。”

谢则安说:“孟相要我回去吗?”

来人说:“是的,孟相说事到如今,只盼你能阻止这件事。”

谢则安苦笑说:“我说不定也没有办法。”

来人掏出了赵英的旨意与一把长尺。

谢则安一顿。

来人说:“这是孟相让我带来。”

谢则安正正经经地接了旨,看着那玉色长尺,不由又想起了赵英和晏宁。赵英临去前的殷殷嘱托仿佛还在耳边,可他虽然好好地送走了晏宁,对赵崇昭却并不算好。

谢则安说:“你再等一天,我完成这边的交接工作再和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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