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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更爱惜自己的脸面,而少年人偏爱别人的颜色。

林初一了解别人,更了解自己。

她知道自己很美!

“好的,经理。”

等到小和出去,林初一迅速从大包包里摸出小化妆包。先在脸上扑了扑粉,让原本就娇艳的脸蛋更显粉嫩。因为说话太多,刚才还喝了口水,口红的颜色已经变黯,又对着镜子仔细的涂抹一圈。

补妆完毕,林初一对着镜子嘟了嘟嘴:“完美。”

然后,这才拿起桌子上的名片:“江来。”

“江来,又是一个姓江的。”

咚咚!

办公室门再次被人敲响,小和推门站在门口,脸颊红晕,就像是相亲对象遇到中学时的爱慕男神一般,说道:“经理,江先生来了。”

小和侧让到一边,一道高大的身影随后出现。

刚刚准备起身迎接的林初一眯了眯眼,动作有着机械的停顿。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一道光。

这不是灼到皮肤发烫让人身心烦躁的夏日骄阳、也不是苟延喘喘一不小心就消失殆尽的冬日残晕,是蜜蜂嗡嗡蝴蝶飞舞百花盛放孩子们在绿油油的草地里奔跑翻滚欢声笑语落满小溪的明媚春光。

干净,清秀。

头发柔软,身材高挑。穿着最简洁的白衬衣和最普通的天蓝色牛仔裤,白色的衬衣扎进裤子里,完美的勾勒出他坚硬的胸肌和细致的腰线。

这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啊!

林初一只觉得心脏「咯嘣」一声,就像是寒冰被瓦解消融一般。

“幸好补妆了。”这是林初一清醒过来后想到的第一句话。

“江来先生?”林初一脸上盛满笑意,主动上前迎了几步,伸出手来要和客人握手。

“我是江来。”江来伸出手来和林初一握了握,一触即放,就像是林初一的手上有什么霉菌病虫似的。

林初一不以为意,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江来的手,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可爱。

手掌纤细,指节修长有力度。握手的时候,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他手掌的肉茧,粗糙刺痒,这是长期操持修复刀摆弄那些瓶瓶罐罐颜色涂料留下来的后遗症。

每一个修复大师都长了一双巧手。

“这个,”林初一举起手里的玲珑瓷,问道:“是你修的?”

“不错。”

“我看到玲珑小人的耳垂处还有一些瑕疵------”

“我特意留的。”

“为什么?”

“不然的话……”男人剑眉微扬,冷硬说道:“怕你看不出来它碎过。”

“--------”林初一就有种胸口闷闷的感觉了。

这个家伙,他以为他是谁?我林初一纵横古董界多年,三岁时就开始摆弄家里的盆碗壶碟,六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学习古董知识,十岁开始识真断伪,十六岁就已经仿制出第一件清康熙盘龙罐摆件-----

你说我看不出来?

“尚博发生的事情,想必江先生已经知道了。”

“全世界都知道了。”

“--------”

林初一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心想,莫不是个白痴吧?不然的话,怎么说话字字如刀呢?

好可惜啊!

“江先生能修我的童子戏水瓶?”

“为此而来。”

“江先生----看起来很年轻。可有师承?”

“有。”

“敢问是哪位修复大师?”林初一笑着问道,百家杂技,多有传承。有很多老辈的手艺人还喜欢「藏私」,核心技术只传授给自己的子女或者徒弟。倘若子女不肖,弟子不显,那门技术也便随之消失在历史长河,令人扼腕。

江来想了想,说道:“不想告诉你。”

“……”

“好吧,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习惯和不能言说的秘密。越是有才华的人,越是特立独行,难以用常人准则来评判。”林初一点了点头,她已经逐渐适应这样的对话节奏了。虽然每次听到他硬梆梆的回答,都有种把他爆打一顿的冲动。我招你惹你了?

“你说的对。”江来说道。

“……”

深呼吸,轻撩自己的齐耳短发,强行将心里不断喷涌的戾气压了下去。

“因为此事非同小可,童子戏水瓶对我们尚博和对我个人非常重要,所以,我不得不再次向江来先生确定-----你当真能够将其恢复如初?”

“做工更加精巧繁复的玲珑瓷我都能修,那么大的童子戏水瓶我自然也能修。”江来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说道:“不过,恢复如初是不可能。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就是再好的手艺,能够修复外观,但是修复不了它裂过的事实。破镜难圆,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我明白。只要能够将其外观完美修复就成了。”林初一连连点头,说道:“江先生有什么条件呢?”

“要钱。”

“这个我是知道的。只要江先生能够将我的童子戏水瓶修好,我们自然会给予丰厚的修复报酬。”

“我不要丰厚报酬。”

“什么意思?”

“我要一万七千块。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可以少。”江来表情冰冷,声音坚定的说道:“而且,我要先拿钱。”

林初一的大脑有片刻的宕机。

她打小就在博物馆和拍卖行转圈圈,什么人什么事没有见过?今天这位-----是自己不曾知道的新套路?

要知道,修复这样一件珍品,别说是一万七千块,就是他开价十万百万,自己也要双手奉上。

毕竟,和古董真正的价值相比,百万之巨的修复费用就不值一提了。

可是,他只要一万七千块?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先要钱!

“我怎么能确保-----”

“可以签合同。”江来打断林初一的话,说道:“如果林小姐不信的话,我就走了。”

说完,也不给林初一反应的时间,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

“等等!”林初一出声喊道,看了看手里的玲珑瓷,终于坚定了某种信心,说道:“我想,我可以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江来对此并不意外,脸上亦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流露,一幅理应如此的淡定模样。

“我要支票。”江来出声说道。

走出造型独特极具艺术美感的尚美博物馆,江来停在了青石铸就的高大台阶上面。

“这一万七千块,是你们欠我父亲的。我替父亲拿回来。”江来看着那张支票喃喃自语,声音细不可闻。“这只是开始,不是结束。接下来,才是你们真正偿还的时候。”

阳光刺眼,少年精致的五官却像是陷入阴霾之中,给人一种让人看不真切的森冷感。

办公室里,林初一把玩着那尊江来没有带走的玲珑瓷,表情平静,眼神若有所思。

良久,她抓起桌子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后,笑魇如花,脆声说道:“亲爱的,帮我查一个人,他说他叫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