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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的迹象。

梅子黄时雨,年年都如此。

年长的便都说是这雨水养人。

等到远洲,反倒雨水很少。

接连下雨的时候整个城中都焦躁不安,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白巧却在那时觉得稍稍有了些平城家乡的味道。

如今,真要回来了。

白巧心中反倒忐忑了,“之前有送信给二公子,二公子应当知晓小姐今日要回平城,一定会来城门口等小姐。”

想起运良,苏锦笑笑。

爹爹没有姨娘和通房丫鬟,她与运良是亲姐弟。

小时候爹爹多在军中,她与运良便跟着祖母和娘亲两人。

运良小她三岁,她亦长运良三岁。

三岁算不得鸿沟,再加之两人是一道长大的,从小能打到一处去,也能玩到一出去,有时,还能说些体己话。

她嫁去柳家的三年,因为柳致远的缘故,没有回过门。

前年运良来远洲看她,是带了爹爹在赴任途中意外的消息。

那时爹爹意外,祖母和娘亲的精神支柱好似轰然倾塌,是运良一人挑起的家中重担。

运良本是要从军,也一直因为家中的事情耽误了。

后来柳家的事,她不敢说与运良听。

怕运良说与了祖母和娘亲听后,他们担心,亦或自责。

柳家的事,便一直搁置下来。

直至柳致远此时高中。

要说不恨柳家,怎么会?

三年大好时光,对旁人来说,许是一生顺遂。

但要说多痛恨柳家,却也未必,柳致远与她都是陌生人,他厌恶她也好,憎恨她也好,都过不了她的心,因为她的心从未在他这里过。

只是这番话,娘亲处尚还好说。

但祖母那头,她却不知要如何同祖母说起……

更还有柏炎同她,已经……

她是听运良说,祖母身子越渐不好,她是怕祖母气倒。

……

临上马车,苏锦还是带上了那本《我与郡主不得不说的故事》的小册子。

昨日看到一半便未再看下去了。

总觉得如鲠在喉。

大凡这类话本册子,为了畅销,都会写上个大圆满的结局,这本也应当如此。

昨日正看到侍卫说他要娶她。

但小郡主拒绝。

而柏炎,似是也看到这里便没有再看下去了……

她抱起书册,靠着引枕,窝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得读下去。

这一本,似是比旁的几本都要长,正好可以打发回平城的在马车上的时间……

侍卫带了小郡主从滑坡的山谷出去,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小郡主失踪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侯府受了不少非议。

当时正值朝中更替,没落的侯府为了家族稳固,要和旁的势力联姻,小郡主回府后不久便带了嫁妆独自出嫁。

而饱受非议的侍卫,也再未能与他的小郡主同行。

小郡主嫁去离家很远的地方,只是一路上,也再没有当初那个小侍卫陪着她,耐心听她毫无由头问道,为何月亮是圆的,为何水要往东流,为何昼夜会更替,为何,你要喜欢我……

她攥紧掌心,泪如雨滴般落下。

当初若是他问她,他娶她可好,她应了会如何?

可是会与眼下全然不同?

她许是会说,月亮是圆的,水要往东流,昼夜会更替,都因为,我也喜欢你,所以万事万物都合情合理。

因为喜欢你,才盼着有四季更替。

春暖花开,夏荷佼佼,秋风高静,冬日暖阳,都是因为喜欢你。

四季才有意义。

可是,如今,你在哪里……

后来,偌大的庭院里,她看了一轮又一轮的花开,一轮又一轮的花落。

原来四季依旧会更替。

她有听人说过小侍卫被府中杖毙了,也听人说小侍卫离开了侯府,还听人说国中动乱的时候小侍卫死在了战场上……

究竟如何,其实谁也不知道。

只是自此之后,她再未见过他。

她亦告诉自己,那个最喜欢他,她也最喜欢的小侍卫已经不在了。

她不要再想他了,那时间便会停留住,留在她最想记忆的时刻。

秋意渐浓,她近来越发想起早前的事。

婢女取茶回来,见她一手握笔,一手枕在手腕一侧,沉沉睡了。

婢女去唤,才晓她已经走了。

只是她虽阖眸,眉间却还带着笑意,笔下,正好勾勒出一幅当年他背着她,问她可愿嫁她的场景……

多少年后,从森森白骨堆中爬出来的小侍卫,封侯拜相,却单膝侧坐在她坟前。

问她为何不等他?

他还等着,听她再问他为何月亮是圆的,水要往东流,昼夜会更替……

因为他知道,她一直喜欢他。

……

合上册子,苏锦眼中氤氲。

马车外,柏子涧的声音传来,“夫人,到平城了。”

苏锦缓缓抬眸。

伸手撩起帘栊,四月天里,一场夜雨,沿街早已落了一地的花香碎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