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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到通城的时候就黄昏了,眼下这么折腾,都入夜有些时候。

简单在驿馆中用了饭菜,柏远便回了自己苑中。

十一月初的通城,已呵气成雾。

入夜之后,驿馆苑中烧了地龙,柏炎沐浴出屋,批了件稍薄些的衣裳,也不冷。

明日就要回京了。

苏锦趴在案几一侧看今日丰巳程给她的小册子。

京中权贵众多,相互之间又有联姻,也不免有不对路的时候,其间利益错综复杂,她若不分清楚,很容易将人得罪了。她日后在平阳侯府,代表的是柏炎,她不想给他添乱。

更尤其,今日驿馆掌吏悄无声息给她上了一课。

这册子也是今日才拿到的,她原本准备回了京中再看,当下,正好有时间,便翻了来打发时间。

只是尚未翻几页,便要回头缕清早前的关系。

等柏炎出来的时候,她似是还未翻到平阳侯府同南阳王府这一段。

“在看什么?”他见她少有看得这般认真,翻过一页,又翻回来,来回端详着。

苏锦应,“我让丰巳程寻了一本册子给我。”

柏炎上前,接过看了看两页便大致明白了,遂而笑道,“看这种册子做什么?说得狗屁不通,你若是想听,我说给你听。”

苏锦低眉笑笑。

柏炎脸上神色又回复了几分倨傲,“阿锦,你是平阳侯夫人,在京中,你知不知晓这些破事都无关紧要,旁人自会揣摩你心思,不必费神……”

苏锦看了看他,亦笑笑。

柏炎忽得回过神来,“……南阳王府的事?”

苏锦轻声道,“柏炎,早前在洛城,我见过南阳王世子了…”

听到洛城,柏炎眉头忽得拢紧,“他为难你了?”

苏锦摇头,“不曾,他一直在问起你。”

苏锦遂将早前洛城遇到罗晓的事说与他听。

柏炎听得眉头皱起,一直没有应声,末了,才缓缓开口,“你还记得瑜雅吗?”

苏锦疑惑颔首。

柏炎眸间沉稳,似是不愿意回忆的一段,“大嫂生瑜雅的时候难产,太医院和稳婆都束手无策,当时太医慌乱中说宫中有位医女曾为宫中贵人接生过,当时听闻也是这般棘手情况,最后母子都平安保下来了,若是能请到这医女中,许是能帮上忙。大嫂当时已生了许久,昏了过去,大哥心急如焚,就直接去了宫中。那时那医女正得了别家的请,要出诊,大哥直接将人劫了来,只是其间拖得太久,大嫂还是没保住,只留下了瑜雅一人……”

苏锦错愕。

柏炎微微敛眸,“早前那名医女原本要去看的人,正是南阳王夫人。当时南阳王夫人刚入京,不巧染了风寒,拖了几日才寻了太医来看,太医开了方子也吃了几日,没怎么见好,反而风寒和咳嗽加重了,太医院便安排了医女来仔细查看,结果……当日南阳王夫人忽然咳嗽加重,便过去了……”

苏锦意外。

柏炎深吸一口气,“后来南阳王府和平阳侯府的梁子便隐约结下,差不离的时候,南阳王府都会针对平阳侯府,但这些都是小事。后来我大哥领兵出征,中了巴尔的埋伏,亟待救援,当时奉旨救援的就是南阳王府的人……”

柏炎言及此处,喉间稍许哽咽,“原本三日的路程,足足走了五日,最后差了一日,我大哥身首异处,至今尸骨未全……南阳王府说中途塌方绕行了两日,军中也证实,但这种信则有,不信则无,中间隔了我大哥的性命,从此往后,平阳侯府和南阳王府之间便势如水火……”

应是说起去世的大哥,柏炎眼底微红。

苏锦上前拥他,“不说了……”

无论是南阳王夫人病逝,还是南阳王府来不及救援平阳侯府,这些事情原本许是巧合,许是原本也都救不回来,但都已无法断定对错,只能是梁子越结越深……

这种梁子很难解开。

平阳侯府同南阳王府又同在朝中,只是南阳王府不在京中,所以能避过的便只能避过,譬如眼下……

苏锦心中轻叹。

柏炎垂眸叹道,“只是未曾想到,瑞盈和罗晓会相互倾心……”

瑞盈和罗晓?

瑞盈是柏炎的妹妹,与柏远是龙凤胎,而罗晓是南阳王府的世子……

苏锦忽然觉得此事异常棘手,两家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柏炎撑手扶额,心底烦躁,“当日在洛城,瑞盈借了去澜州见姑母离京,实则是准备到洛城与罗晓两人私奔,却恰好被我截下,让区廷将瑞盈送回京中……”

苏锦全然怔住,当日区廷截下送走的人是柏瑞盈?

当日若不是柏炎截下,许是……

柏炎眸间黯沉,“不知瑞盈与罗晓是如何认识的,究竟两人都动了心思,还是罗晓有意接近,只是横着平阳侯府和南阳王府的过节,两家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他们二人也不能走到一处。”

“瑞盈现在呢?”苏锦问。

“在府中,母亲照看着。”

那就是禁了足,苏锦伸手抚上他侧颊,“柏炎,母亲会处理好的,瑞盈的事,回京中再说?”

他默默颔首。

……

翌日晨间从西街驿馆出发,未同叶浙和肖玄一处。

晌午前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苏锦撩起帘栊,庄严巍峨的城郭映入眼帘,气势恢宏。

抵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