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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雅想了片刻,随后道:“从这个田中开始吧,他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在兵部掌管看守账目之事,生来胆小。”

上官雅说着,便笑起来:“你找个时间,把他抓来打晕绑好,然后随便找个姑娘,装成被杀的样子放在床上。”

“你要陷害他?”

荀川皱起眉头,上官雅低笑:“说笑了,就吓唬吓唬他。到时候我同你一起过去,当场把口供录了,再承诺帮他遮掩杀人一事,有这个当把柄,日后方便许多。”

“那其他人呢?”

“人都有弱点,”上官雅划过那些人的名字,眼中带了冷意,“还有十九天,一个一个安排了就是。”

华京内风云翻涌之时,李蓉在北燕塔中,到有了难得的清净。

外界盛传裴文宣出了事,她也没有回应,她只是打听了裴文宣的去向,而后就让人替裴文宣告假,让人去裴文宣坠崖的地方四处寻找,而后穿上了一身素衣。

所有人都当她是因为裴文宣之死受了刺激,李川特意来安慰她,被她让人拦在了外面。她自己把自己关在屋中,每日除了上官雅和荀川那边传来的消息,都不理会,只静静抄着经文。

她一生鲜少有这样闲暇的时光,什么都不需要干,只需要一遍一遍抄写经文,她抄着抄着,就听静梅有些诧异道:“殿下,您这字,怎么这么像驸马的?”

李蓉动作顿了顿,静梅慌忙跪下去,忙道:“是奴婢失言,还请殿下责罚。”

“你说错什么了?”

李蓉笑起来,温和道:“退下吧。”

静梅跪在地上,许久后,她犹豫着道:“殿下,驸马去了,您也不必……”

“他没死。”

李蓉打断她,静梅大着胆子道:“殿下,已经十日了。”

“我说了,”李蓉肯定出声,“他没死。”

“如果你再敢说他死了,”李蓉抬起头来,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神色平静,“就自己去领罚。”

静梅咬着唇,终于叩首道:“是。”

说完之后,静梅退了下去。

李蓉自己坐在桌边,许久后,她重新抽了一张纸,落笔写上裴文宣的名字。

而后她开始写信。

这是她最近开始养成的习惯。

她每日与裴文宣说话唠叨惯了,如今裴文宣不在身边,她一时失了说话的人,便开始给裴文宣写信。

今日是第九封,她还是有许多话说。

“裴文宣,见信安好。

今日他们又同我说你死了。

我知此事绝不可能,以你的聪明,出城之后,必然就已经开始准备,此事怕是你一手策划,毕竟死了的人,才最是安全。

可也奇怪,这些话,他们同我说一次,我心里就紧一次。

我不由得想,还好之前,我们一起走。

若我走在你后面,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你活着,总是没有那么寂寞的。”

佛经抄了一百零七遍。

信写到第十九封,终于到了秦家问斩的前一夜。而在这一夜,边疆的秦临和秦风终于也被押送入京,他们刚到华京,荀川便去接了他们,将他们送入公主府。

秦临被关入房间之前,他突然询问荀川:“敢问大人,您可知我小妹秦真真如今如何?”

荀川动作顿了顿,片刻后,她缓声道:“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秦临听到这话,终于才放下心来。

这一夜谁都睡不着,华京世家大族半夜灯火通明,北燕塔上,李蓉也是独守天明。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

等着秦家的结果,也等着李蓉的结局。

第二日天刚亮,刑部便领着人到了公主府,而苏容卿也来了北燕塔。

对于他的来到,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他展袖行礼,而后恭敬开口:“微臣苏容卿,求见殿下。”

没有人应声,许久后,大门缓缓打开,静兰站在门后,行礼道:“公子请。”

苏容卿随着静兰一路攀过阶梯往上,到了塔顶,便看见李蓉正在里面抄经。

她穿着白纱蓝边绘白梅的长袍,长发散在身后,是少有素净模样,看上去有些清寡,却多了几分出世的仙意。

苏容卿站在门口凝视了片刻,而后抬起手来,行礼道:“殿下。”

“今日秦家行刑,你不观刑,来这里做什么?”

“听闻今日殿下要准备离京,”苏容卿平静开口,“微臣特意过来看看。”

李蓉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看向苏容卿,苏容卿站在门口,神色是一贯的平静,李蓉看了他片刻,放下笔来,吩咐人道:“既然来了,便把棋桌端上来,喝杯茶吧。”

静兰应声,李蓉站起身来,领着苏容卿坐到棋桌面前。

两人一起坐下后,李蓉缓声道:“我没想到,苏大人会这么早来给本宫送行,不知道苏大人是哪里来的消息,”李蓉抬眼看向苏容卿,笑道,“笃定本宫一定会输呢?”

“那个人已经死了。”

苏容卿平缓出声:“殿下手下的人收集的证据,殿下不能拿出来。”

“为什么不能呢?”

李蓉轻笑,苏容卿率先拿了棋子放在棋盘上,缓声道:“因为殿下不敢。那份名单上的人太多,若殿下真的拿出来了,怕是华京都出不去。”

李蓉神色平静,过了好久后,她缓声道:“你知道有哪些人。”

“知道。”

“我以为,”李蓉想了想,笑起来,“苏大人是不会容忍这事儿的。”

“贪墨军饷,这件事,无论是我、我父亲、或者是上官大人,都不能容忍。”

苏容卿缓慢出声,李蓉垂眸看他走棋,听他用毫无情绪的声音道:“可这事不该殿下处理,而是我们内部来做,这件事如果是殿下来做,等于我们给自己多架了一把刀。所以我们不可能把这个权力,交给殿下。”

“你把这话这么清楚告诉我,”李蓉落着棋子,颇有几分不解,“就不担心我生气吗?”

“我不说,殿下就不知道吗?”

苏容卿回得迅速,李蓉想了想,笑了一声:“也是。”

“所以呢,”李蓉似笑非笑看向对方,“今日苏大人来,是来同本宫炫耀的?本宫输给了你们,督查司建不起来,日后陛下也再难有理由建第二个督查司,苏大人满意了?”

苏容卿动作顿住,好久后,他缓慢抬眼,看向对面墨发散披在身前,眉宇尽是嘲弄的女子。

他凝视着她,眼中似有无数情绪翻涌,最后又归为一片冷静。

“微臣有一惑,想请殿下解答。”

“你说。”

“殿下与世家为敌,”苏容卿放轻了声音,“是为了裴大人吗?”

李蓉得了这话,微微一愣。

此时秦家人被一一推上法场,被人压着跪下。

法场之外,荀川混在人群之中,手提长剑,静静看着法场上的场景。

一个青年身着青衣,驾马从城门外长驱而入,打马疾驰穿过长街,冲入宫城。

“苏大人为何有如此一问?”

李蓉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颇有几分奇怪。苏容卿看着她,只道:“因为我想同殿下商量一件事。”

“苏大人直言。”

“如今朝堂世家恼怒于殿下,要驱逐殿下出华京,微臣有一良策,可免殿下受难。”

“哦?”

李蓉有些奇怪,苏容卿垂下眼眸,冷静道:“微臣愿求娶殿下。”

李蓉怔在原地,苏容卿抬眼:“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苏容卿的表情很平静,可是在他出口那一刻,李蓉却清晰从他身上感知出一种难言的、克制的、极大翻涌着的情绪。

李蓉说不清那是什么,她只是愣愣看着他,苏容卿盯着她的眼睛,两人都没说话,而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静兰少有失态,喘着粗气冲进来,“驸马,驸马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