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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言重了,”陈广笑道,“且不说微臣清清白白,就算有罪,也罪不知此吧?过往许多大臣罪比微臣重多了,可……”

“可他们是在刑部审的,”李蓉抬眼,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这是督查司!你还当本宫是在陪你们玩乐吗?!本宫告诉你,就你的罪,今天你招了,本宫可以放你回去安享晚年,若是不招,我保证你在菜市场头都滚不到脚下!”

陈广脸色巨变,李蓉抬手,抓了一叠口供:“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你招供?不过就是看在你家的面子上给你留条活路,不然,”李蓉抬头,冷笑了一声,“陈大人,想想被冤魂索命的王大人。”

陈广不说话了,苏容华轻咳了一声:“殿下,陈大人毕竟年纪大了,他……”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李蓉抬眼,冷声道:“本宫可没死呢,本宫不让你开口,你说什么?”

“再冒犯殿下,”上官雅笑起来,“可就要掌嘴了。”

苏容华冷眼看了上官雅一眼,上官雅嗤笑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李蓉等了一会儿,把口供快速翻看了一遍,随后随口道:“当时你看管仓部的时候,给黄平县发的粮食有多少?”

不等陈广开口,李蓉自己便答了数“三千啊”。

陈广神色不太好看,李蓉皱起眉头,又翻了几页,抬手将口供一扔,站起身道:“其他人不都招了吗?苏林都已经被招出来了,为什么还一定要陈大人的口供?简直是胡闹!”

听得这话,陈广慌忙看向苏容华,苏容华正想说什么,上官雅便挡住了陈广的视线,笑起来道:“苏大人今天话很多呀?”

苏容华脸色有些难看,李蓉领着人往外走,走到一半,陈广突然叫住她:“等等,殿下。”

李蓉顿住步子,转过头去,陈广惨白了脸,急道:“殿下,如果我招了,殿下能给我留条生路吗?”

“那取决于你招了什么,如果你招的内容没什么新意……”

李蓉笑了笑:“我不喜欢浪费我时间的人。”

“我有铁证。”陈广着急出声,“殿下,您现在有的都是口供吧?我是有证据的!”

李蓉折了回来,坐下道:“说吧。”

说着,李蓉又转过头,看向苏容华:“苏大人,牵扯着贵族子弟,您要不回避一下吧?”

苏容华不说话,他紧盯着陈广,陈广不敢看他,上官雅抬手道:“苏大人,请。”

陈广的确是有铁证的,苏家的苏林,算是苏家的一个远房,关系倒也不大,但苏家门庭高贵,随便出来一位,也不是小人物。

这个苏林身在兵部,其实也就是帮忙开了一张通行条的事儿,但是追究起来,降职是必然的。

李蓉静静听他把事儿都供了,签字画押,而后她站了起来,陈广急切道:“殿下,我的罪……”

“等着判吧。”李蓉声音平淡,“律法怎么写,本宫不会徇私。”

陈广面色不太好看,可他压低了声,继续求道:“殿下,您年轻,刚入朝堂,不知这其中艰险。大家追究起来,都是亲戚,您也不能当真处死我……”

“为何不能呢?”李蓉抬眼看他,轻笑起来,“陈大人觉得,我不会吗?”

“殿下,”陈广皱起眉头,“您要是当真杀了我,您如何和世家交代?”

“您们做事儿的时候,”李蓉冷淡道,“有没有想过给边关战亡的将士一个交代?”

“那是他们太贪了!”陈广愤怒出声,似是极为不满。李蓉冷眼扫了他一眼,只道:“你们都同我把这话说一遍,烦不烦?”

说着,李蓉便往外走去,走了没几步,陈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殿下,您这是在给自己找死!”

李蓉顿住步子,她转过头去,冷笑出声来:“我怕是你在找死!”

她说完便走出门去,到了门口,上官雅便迎了上来,李蓉看了一眼,见不见苏容华,不由得道:“人呢?”

“通风报信去了呗。”

上官雅说着,从李蓉手里拿了口供,夸赞道:“殿下,我当真有些崇拜您了,您说您知道他仓库发出去的粮食是三千石就罢了,竟然还知道他牵扯着苏林?您怎么知道的?”

“三千石是裴文宣之前沿路统计之后算出来的结果,至于苏林……”

李蓉没说下去。

那是上一世,苏容卿曾经告诉她的。

苏林曾经牵扯过一个西北军饷的案子,苏家后来内部处理了他。

苏容华在,陈广是不可能信自己被其他人供出来的,除非给了他超出正常的细节。把苏林和三千石爆出来,陈广就会猜自己被卖了,而苏容华一直骗他,也不过是希望他不要把苏林供出来。

只要陈广对苏容华有了怀疑,就很容易崩溃。

李蓉想到苏容卿上一世告诉她的东西,一时有些疲惫,没有多说,缓了片刻后,她吩咐道:“去查一下昨晚是谁在当差,他的鞭伤不可能自己抽的,把人找出来,告诉那个人,要么多抽鞭,要么抽他自己。抽完了把人革职踢出去吧。”

上官雅应了声,李蓉看着手里的口供道:“现在还剩下谁?”

上官雅报了几个名字,李蓉点点头,直接道:“一起过去吧。”

李蓉和上官雅忙着处理剩下还没招供的几个犯人,等到下午时分,侍卫突然急急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着急道:“殿下,有个东西。”

李蓉坐在椅子上,端着茶,将目光挪到那侍卫手上。

那侍卫手上捧着一个风筝,风筝上写着血红的一个字“停”。

上官雅见得这个风筝,便变了脸色,冷声道:“谁干的?”

“不知道,”侍卫跪着道,“方才这风筝突然坠到了院子里,属下已经让人去抓人了,但的确抓不到。”

上官雅冷着脸不说话,似是想骂人,又知这种事的确不好查。她回头看向李蓉,李蓉端着茶,想了片刻后,她笑了一声:“走投无路,才装神弄鬼,回去时候多带几个人,随他们吧。”

李蓉说完,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转头看向正在被审问的官员,继续做事。

刺杀这种事儿她是从来不怕的,上辈子她这么过了一辈子,早习惯了。

上官雅毕竟是刚遇到这种事,她缓了片刻,定了定心神,才终于放下心来。

两人一路忙到半夜,裴文宣也终于忙完了自己的事,从宫里出来,搭上马车,往公主府前去。

裴文宣有些疲惫,他靠在马车车壁上闭目养神,他休息的时间少,必须抓紧一切能休息的时间休息。

马车行到一半,便骤然停住,裴文宣双手拢袖,缓缓睁开眼睛。童业卷了帘子,低声道:“大人,是拦街告御状的。”

裴文宣皱起眉头,身为御史,接御状的确是一件常事,他点了点头,疲惫道:“把状纸拿上来吧。”

童业应声,便从马车上跳下去,走到那拦街告御状的孩子面前。

然而也就是那一刻,人群之中羽箭飞射而出,从窗户直接落入裴文宣马车之内,裴文宣手上更快,抬手就关上了窗户。

与此同时,银剑挑开车帘直逼而入,裴文宣冷眼看着那长剑抵在身前,裴文宣抬手抓了位置下藏着的剑,在对方剑锋抵在身前时弯腰上前一步,一剑贯穿了对方腹间。那人拼死往他身上一砍,裴文宣竭力把他往外推出,但剑锋仍旧划过他的手臂,鲜血瞬间蔓延出来。

裴文宣平日虽然看上去只带了一个童业,但其实暗中到处都是他的人手,对方一动手,裴文宣的人便冲了上来,除了这一个漏网之鱼,其他人都被拦在外面,不消片刻,便将凶手纷纷制住。

童业急急掀了帘子进来,提着剑道:“公子,你没事吧?”

裴文宣捂着手上的伤口,也没多话,提步下了马车来,其他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最开始告御状的孩子,他直接走到那孩子,然而这孩子见裴文宣走来,咬牙一挣,竟真的挣脱了侍卫的控制,朝着裴文宣扑了过来,好在侍卫反应极快,一剑追上来就贯穿了他。

裴文宣大惊道:“慢……”

话没说完,这孩子已经死了。侍卫蹲下身来,极快翻看了一下他的口腔,随后抬头道:“大人,是侏儒。”

江湖上的杀手极喜欢用训练侏儒来作为杀手,这些人看着是孩子,极易让人放松警惕,但在力气动作上,却是个地道的成年人。

裴文宣面色有些难看,他盯着杀手看了片刻后,只能道:“去查,多派些人手去保护殿下。”

“是。”

侍卫应声下来,便立刻赶去告知李蓉。

然而李蓉的线人早一步就去了督查司,李蓉刚从督查司走出来,正用热帕子擦着手,和上官雅说着后续的事宜。

两人刚刚走出大堂,就听静兰走进来,急道:“殿下,不好了。”

李蓉抬眼,静兰慌忙道:“驸马遇刺了。”

听得这话,李蓉骤然睁眼。

上官雅也面露惊色,随后她马上反应过来,忙道:“殿下勿要惊慌,您先回府看看驸马,我去查。”

李蓉缓过神来,直接就冲了出去,拉了马翻身上马,大声道:“把人给我挖出来,我要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