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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枝枝很想问问他,到底怎样才算是真正的赵氏女?

她现在这样,算吗?

“东边住的那个跑了。”餐后阿元忽然悄声说,“那里屋子大,砌得严实,不漏风不漏雨,也许我们可以搬过去住。”

“那里好是好,就是离越女的居所太近。”金子欢喜过后叹道。

两人看向赵枝枝,赵枝枝回过神,小声说:“我怕她,还是不搬。这里挺好,我住惯了。”

两人立刻附和:“那就不搬。”

静默半晌,赵枝枝问:“那个不是才送来几天吗?怎么就跑了?”

阿元:“无非是家里人心疼了。”

金子朝阿元使眼色,阿元自知说错话,脑袋低下去。

一入云泽台,从此再不是自由身了。

好在公卿送女讲究审时度势,外面好一阵,云泽台的人就多起来,外面歹一阵,云泽台的人就会“病死”好几个,这样的全是家里人使了手段接出去的。

起初是一个人,后来是好些个。

这些等着接女儿的人家里,从来都没有赵家的身影。

莫说接赵姬出云泽台,就连遣人见一面都不曾。

赵枝枝弯弯眼轻声道:“我去外面晒会太阳。”

太阳晒着晒着,晒到了宫室大门前。

早上没等来赵家的人,兴许午后能等到。

赵枝枝并不泄气,黑亮澄澈的眼充满期待望着南边赵家所在的方向。

她相信爹和阿姊一定会派人来和她相见的。

她不会做出令赵家为难的举动,她会乖乖待在云泽台,做好一个赵氏女该做的事。

爹答应过她,待她生辰那日,会遣人送来樱桃酥为她贺生。

今日便是她的生辰,她想吃那碗樱桃酥。

宫室大门边的小童聚集,见有人走来,连忙出声阻止:“快回去!”

守门的卫卒不在,大门紧闭,平时并不这样。

赵枝枝问:“怎么了?”

其中一个小童认得赵枝枝,拉过她:“外面闹起来了!”

赵枝枝还想等着赵家的人,并不马上走开,问:“为何闹?是谁人起头?”

小童摇头:“不知道,都说是城中贵人不服新帝,所以要闹。”

赵枝枝犹豫不定,不知是否继续等下去。

小童以为她是害怕,出言抚慰:“再怎么闹,也闹不到咱们这里来,谁都知道这里没住殷人。”

殷人,大夏王朝新的主宰。从北边来的殷君占了帝台主位,殷人的国君成了帝天子,殷人的太子成了帝太子,王宫被殷君享用,而象征着东宫之属的云泽台却被殷太子视如敝屣。

没有殷人居住的云泽台,自然不会被城中旧贵围攻。

谁会找一群弱女子的麻烦?那才是自找没趣,丢人现眼呢。

赵枝枝还是惦记那碗樱桃酥,但又无法在大门边等下去。

她身上值钱的物件早已拿去变卖换粮食,只剩兜里一小罐麦糖,恋恋不舍拿出去贿赂小童:“若有赵家人敲门捎物,务必来找我,我在南藤楼东墙脚下。”

小童满嘴是糖:“知道了!”

赵枝枝从日中等到日落,大门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赵枝枝僵硬伸长的脖颈再也受不起,顷刻,她双肩缓缓塌下去,捂住发红的眼睛一下下揉起来。

不是爹忘记她。

定是外面闹得凶,赵家的人被半路绊住了。

一定是这样。

赵枝枝不敢沮丧更不敢怨恨,南墙甬道边有道会回声的墙,她左顾四盼,像个做坏事的稚童般,小心翼翼朝墙里抱怨:“我想吃樱桃酥。”

——“我想吃樱桃酥。”

——“想吃樱桃酥。”

——“吃樱桃酥。”

声音一波波涌回来。轻轻地,悄悄地,谁都听不见,只有风和她能听见。

赵枝枝心里轻快了些。

然而旋音落定的瞬间,忽地风里又多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吃个屁。”

——“个屁。”

——“屁。”

赵枝枝惊愣。

甬道光影中一双年轻黑曜的眼落下来。

眼睛的主人冷冷地打量她,她心跳漏一拍,回应的声音都格外虚浮细小:“你是谁?”

太子姬稷深呼一口气。

重重将脸别开。

鼻音浓厚,甚是别扭:“要你管,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