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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待殿下重现人前时,帝台便不再是夏宗室的帝台,而是殷人的帝台,是真真正正属于殿下与陛下的帝台,再也不会有人敢对殷王室指手画脚。”

姬稷听了这话,心情舒朗起来。

他走出小室,凭栏而立,头上星空闪烁,银河璀璨。

放眼望去,被笼罩在黑夜中的帝台已被搅得水深火热。这是它必须承受的一步。

生灵涂炭又如何,会有一个崭新的帝台。

姬稷脑海中已经勾勒出新帝台的图景,在这片恢弘的图景中,忽然有一张少女娇面窜出来,盈盈浅笑,笨拙害羞。

姬稷看向东边的夜空,那是她每天朝他奔来的方向。

“昭明,你报过恩吗?”

“奴一直在报恩。”

“如何报?”

“时时刻刻守着那人,一心等候他的吩咐。”

姬稷淡笑,年轻俊美的面庞浮出少年青涩:“昭明可以,但我不可以,我怎能守在一个女子的身边随时等候她的吩咐?简直荒谬。”

昭明立刻明白过来,道:“殿下若想答谢赵姬,可以直接问她想要什么。”

“直接问就行了吗?”

“对,直接问。”

姬稷从未向一个女人问过她想要什么。

这样的事,他做起来,十分别扭。

“我想要什么?”翌日,赵枝枝疑惑不解地看着对面的人,美人脸上仍是冷冰冰的没有什么变化,听她将话重复一遍,于是重新换了说辞:“我只是好奇,平时许愿,你会许什么?”

“你为何问我这个?”赵枝枝怕羹冷了,赶忙舀一勺喂到姬稷唇边,“快吃,吃完白羹就吃肉。”

姬稷听她逗小孩一般的语气,心中又气又笑,推开羹食,“你先说,说了我就吃。”

赵枝枝眨着眼问:“你是想要报恩吗?”

姬稷猛不丁被戳穿心思,下意识否认:“不是。”

赵枝枝贴近,“如果我说了,你就会为我实现心愿吗?”

姬稷转开眸子,躲过她明亮的乌眸:“你可以说说看。”

“全部的心愿都要听吗?”赵枝枝笑道:“可是有些心愿只能说给女娲娘娘听。”

姬稷好奇:“是什么?”

赵枝枝:“生老病死之事。”

姬稷不得不赞同:“确实如此。”停顿,问:“除了那些,剩下的呢?有能说给人听的吗?”

赵枝枝想了想:“有倒是有。”

姬稷竖起耳朵。

赵枝枝半开玩笑:“你会识字吗?我一直很想识字。”

姬稷一愣,“你不识字吗?”

赵枝枝瞪大眼:“你识字?”

姬稷:“当然。”

赵枝枝惊讶极了,眸中盛满羡慕:“你竟然识字,你家里人定十分看重你。”

姬稷同样惊讶,她竟然不识字。

但他只是讶异了那么一下下,然后就很自然地接受了。

雅字,是士大夫及贵胄们用以欣赏雅言之美的大雅之物。偶尔也有人会让家中的女孩子学字,他以为她也学过。

“我会跳舞会唱歌,我还会弹琴。”羡慕过后,赵枝枝有些自卑,她很是难为情,脸都憋红,像是被人戳中脊梁骨,极其小声地说:“除了识字以外,我什么都会的。”

男人们喜欢的事。

她都会。

她从小就是学这些的。

其实她更想要学阿姐学的那些。她也想识字念书,骑马射箭。但爹不让她学。

她悄悄藏过阿姐的书,想要找家中奴仆中唯一一个会识字的随人教她。爹发现了,没有说要罚她,他只是将那个随人的头颅放在那本书上,一并送进她的房中。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说要学识字。

“我会写自己的名字。”赵枝枝像是要证明自己,在姬稷掌中用手指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写——吱吱。

写完又赶紧划掉,说不算,写错了,应该是——枝枝。

“到底叫哪个?”姬稷问。

“起先叫吱吱,后来要入云泽台,爹说吱吱不好,胆小如鼠,就改成枝枝了。”

姬稷在掌心将她的名字写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赵枝枝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美人的名字,真是太粗心了。

姬稷沉默半天,“我没名字。”

“会识字的人不可能没有名字。”

赵枝枝充满期盼地看着姬稷,她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将闪亮的眸光刷到他眼里,姬稷呼吸一短,低下视线拽过她的手,迅速在她手里写下两个字。

——啾啾。

这是他的乳名。

长大后就不准人再唤的乳名。谁唤他就瞪谁。王父也被他瞪过。

赵枝枝为难地看着自己手掌心,他写的什么,她根本不认识。

“你再写一遍,慢点写,好不好?”

姬稷放慢动作,重写一遍。

一遍之后又是一遍,因为赵枝枝又让他写,直到她记住所有的笔画。

赵枝枝高兴地看着掌心无形的两个字。

虽然不认识,但她想记住。

这是美人的名字,是她除了自己的名字外,第一次认识的字。

“怎么念?”

姬稷羞耻地张开嘴,声音细得像挤出来似的:“啾啾。”

赵枝枝学他:“啾——啾。”

姬稷一张脸爆红,轻轻应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