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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奴皱眉扫过孙氏女,默默退回赵姬身后。

赵枝枝弯腰查看:“你怎么了?”

孙氏女哭喊:“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刚才星奴那一脚,踢在孙氏女的肚子上。

赵枝枝虽然不喜欢孙氏女,但那是从前的事了,她在太子殿下的庇佑下过得很好,没有必要为以前不开心的事介怀。

“你作甚扑出来?”赵枝枝想让奴随搀扶孙氏女,“下次不要再冒冒失失冲出来,万一真被当成刺客,你就没命了。”

赵枝枝的语气温柔平和,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傲慢,孙氏女听在耳里,眼泪汹涌而出。

赵姬的关怀令人既感动又心酸。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真正正成了卑微的宫人,赵姬站在让人不敢仰望的高处,而她匍匐在最底下。

孙氏女抱住赵枝枝的腿:“求求你,让翡姬伴你左右吧,翡姬乖巧懂事,一定能讨你欢心。”

奴随们上前将孙氏女拖开,作势要打她,罚她擅自触碰赵姬的罪。

赵枝枝叫住:“别打。”

奴随们停手,按住孙氏女,用手挡在孙氏女嘴唇前方,防止她大不敬吐唾沫。

孙氏女哭道:“从前的事都是我的错,翡姬是无辜的,翡姬很好很好,你一定会喜欢她。”

赵枝枝看出孙氏女的意图,她眉头紧蹙:“可我不想让翡姬伴我左右,我不缺人陪伴。”

孙氏女还要再说,翡姬从廊道冲出来,没有穿鞋,踩着白袜,披头散发,行色匆匆。

翡姬没有往赵枝枝身边去,她扑到孙氏女身上,惊慌失措:“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孙氏女:“快,快向赵姬行礼。”

翡姬这才抬眼看向赵枝枝,她眼里一丝一毫的嫉妒都没有,只有无尽的恐惧与害怕:“赵……赵姬。”

赵枝枝郁闷,她看起来很可怕吗,翡姬看着她,为何像是看着一个恶鬼。

不等她反应过来,翡姬已跪到地上磕头:“求赵姬饶过美娘,求赵姬饶过美娘。”

赵枝枝不知道孙氏女的名字,今天听翡姬提起,才知道原来孙氏女叫孙美娘。

赵枝枝往后退一步:“你……你起来。”

翡姬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她贴到孙氏女身侧。她想给孙氏女擦眼泪,可是孙氏女别过头不看她。

孙氏女:“到赵姬身边去。”

翡姬看看赵枝枝,又看看孙氏女,她颤着唇,握住孙氏女的手,孙氏女甩开她。翡姬眼泪汪汪,垂头丧气,走到赵枝枝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再近一些,有小童拦着,她过不去了。

翡姬:“翡姬愿伺候赵姬左右,唯赵姬马首是瞻。”

廊道上站满了人,全是第一阙的贵女。

她们听说赵姬来了,纷纷跑过来看。

赵姬为何要来第一阙?有人得罪她了吗?她是不是来杀鸡儆猴的?

殷女们虽嫉恨赵枝枝,但她们也害怕她。在众人看来,赵姬是当之无愧的宠姬,她是太子身边第一人,太子宠着她,她的一句话,随时可能要了她们的命。

众人嬉笑翡姬和孙氏女,这两个跳梁小丑又跑出来作怪了。

真是丢人,竟然敢提出那样无礼的要求,

赵姬会怎样做?会杀了她们吗?

赵姬那么得宠,她若想杀谁,大概太子殿下眼都不会眨一下吧。

众人翘首以盼,结果赵姬没有嘲笑翡姬,亦没有发怒,她语气平淡冲翡姬道:“她刚才被踢了肚子,你扶她回去休息吧。”

翡姬连连应下:“我这就扶她回去,多谢,多谢。”

众人怏怏。

赵姬为何不恼怒?

她该趁机杀了那两个居心不良的人才对。

赵枝枝走进廊道,越女的居所在最后面,她要迈过长长的廊道,才能到越女的屋子。

廊道两旁站了很多人,她们和她一样,都是云泽台的贵女。

赵枝枝不喜欢被人盯着看,她快速扫了扫目光的主人们,她才看一眼,那些人像遇到洪水猛兽一般,纷纷后退,脑袋压低。一眼扫过去,再无一人抬头看她。

赵枝枝再次纳闷。

她们好像很怕她?她做了什么她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赵枝枝继续朝前而去,陆续有人恭敬唤她:“赵姬。”

她们中有她从前见过的旧人,也有她不认识的殷女,一个人起了头唤她,其他人也纷纷向她行礼。

她觉得这很奇怪,她又不是太子殿下,她们为何这般小心待她?

直到赵枝枝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大家紧绷的心才稍稍松缓。

她们并不是怕赵姬,她们是怕太子殿下。

第一阙那么多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面前,她们怎敢不怕。

赵枝枝浑身不舒服,她决定以后再也不来第一阙了。

赵枝枝敲开越女的屋门,大室空无一人,越女的奴随们都在门外候着,一见她来,跪到地上唤:“赵姬,公主在小室等您。”

赵枝枝迈进去,兰儿和其他人被拦住。

越女的奴随道:“公主说,她只见赵姬一人。”

兰儿恼怒:“我是太子的小童。”

奴随吓得面色颤抖,害怕兰儿,更害怕越女,将话重复:“公主说,她只见赵姬一人。”

赵枝枝:“兰儿,你们在外面等我罢。”

兰儿:“可是……”

赵枝枝:“无碍,我拿到酒就走。”

兰儿只好应下:“如若有事,大呼一声,奴和星奴立刻来救。”

赵枝枝觉得越女应该不会害她,越女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害她,要想害她,早就动手了。她讨她一口酒喝,最多被她戏弄一番。

赵枝枝让自己放宽心,脚步却还是不由自主慢下来。她走得又慢又轻,左右环顾,提防越女突然冒出来。

屋里窗户紧闭,没有燃灯,视线昏暗,赵枝枝走到一半不敢继续,低唤:“人呢?人在哪里?”

一盏油灯忽然亮起来。

赵枝枝寻灯看去,越女半坐在床上,素面朝天,衣裳皱松,朝她勾手:“慢死了,还不快过来。”

赵枝枝停住脚步。

越女笑道:“嫌我语气太冲,生气了?”

赵枝枝:“酒呢?”

越女掀开被子,“酒在我怀里,你过来拿。”

赵枝枝脚步踟蹰,抿抿嘴,嘟嚷:“你放到地上。”

越女:“不要,你自己过来拿。”

赵枝枝也坚持:“不要,你放到地上。”

两人对峙半晌,赵枝枝转过身:“算了,我不喝了。”

越女的声音响起:“你不喝就算了,我砸掉它。”

赵枝枝急道:“别!别砸!”

赵枝枝恨极了自己爱喝越酒的这点毛病,越是喝不到,她就越想喝。以前越女还会主动送她酒喝,但是自从太子回云泽台后,除了她被太子召寝那次,越女再也没有送过她酒喝了。

百般纠结下,赵枝枝没出息地屈服了。

她走到越女的床边,朝她张开手:“酒给我。”

越女含笑举起酒,就在她快要拿到酒的瞬间,越女忽然挪开酒,一把将她拽过去。

赵枝枝挣扎着爬起来,越女摁住她的手,凑近问:“小东西,最近你还爱哭鼻子吗?”

赵枝枝试图抽出手:“要你管。”

“我就要管。”离得近,越女眉间的莲花刺纹映入眼帘,鲜艳妖媚,像活的一样。

赵枝枝警告她:“只要我叫一声,建章宫的人就会冲进来。”

越女目光无澜:“那你叫啊。”

赵枝枝哼一声,别开眼不看她:“你让我叫我就要叫吗?我才不上你的当。”

越女嗤嗤笑:“小东西,你是怕他们进来伤害我吗?”

赵枝枝眨眨眼,她才没有这样想。

她只是不想让太子殿下忧心而已。

“你弄疼我了。”赵枝枝不满,“你放开些,若是弄出红痕,太子殿下看到,怪罪于你,我可不会替你求情。”

越女笑意更浓:“小东西,你果然是在替我担忧。”

赵枝枝盯着她手边的酒,她没有替她担忧,她只是想喝酒而已。

越女缓缓松开手:“别跑,小东西,别跑,和我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赵枝枝盯牢酒,准备随时抱起酒走人:“你只是想和我说话,还是只想看我哭鼻子?”

“牙尖嘴利。”越女背过身一阵咳嗽。

越女咳了许久,赵枝枝觉得她肺都要咳出来了,她起身走开。

越女激动起来:“回来!小东西!快回来!”

赵枝枝端了水回来:“你喊什么,我又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