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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一向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从来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份。他知道殷人不好惹,但没想过这么不好惹。

殷人做了帝天子,得了帝台,怎能如此咄咄逼人?他们应该谦和有礼才是!

楚国的护卫骑兵陈在行辕外,但并没有什么用处。这里是帝台,殷人骑兵千千万。楚王没有想过,他去别人家做客,竟然有需要懂礼数的一天。

僵持片刻,楚王在大臣们的劝说下,终是不情不愿地选择赔罪。他牙都要咬碎,快速拱手朝姬稷所在的方向躬了躬:“寡人失礼,望帝太子及两位小王子海涵。”

姬稷早已坐回座案,楚王拱手的时候,他牵过赵枝枝,手臂一揽,将她揽在怀中。

楚王朝着姬稷躬身,姬稷拍拍赵枝枝的后背。

他问:“赵姬觉得,孤和两位小王子是否应该原谅楚王的失礼?”

双生子被姬稷带进话中,两颗蒜头脑袋顿时拔高,一眨不眨盯着赵枝枝瞧。

赵枝枝猛不丁再次成为全场焦点,她有些慌张,眼睛不自觉垂低,才刚往下一垂,视野中太子的手与她的手牵在一起,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将她十指紧握。

赵枝枝重新抬起眼眸,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不卑不亢:“既然楚王已经知错,殿下与两位小王子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同他计较。”

她这句话抛出来,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坐实了楚王的失礼,却又给了楚王台阶下,同时还没有失掉殷王室的风骨。一句话,为此事圆满画上句号。

众人看向赵枝枝的目光中更为热烈。就连楚王,也忍不住多瞧赵枝枝一眼。

虽然被怼的人是他,但因为说这话的人貌若天仙,他也就不骂她放屁了。

宴会再次恢复如常。

经过刚才那一闹,国君们察觉殷王室或会动真格之后,无人再闹幺蛾子。

殷王室的底线摆得很清楚,不是不让闹,但得有规矩地闹,得守体统,得遵礼数。

换做以前,他们闹上一场,夏天子和夏旧贵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看不见的问题就是不存在的问题。可殷王室守着夏礼的体统,却又没有夏王室的贤德包袱,一群豺狼当上了山大王,以后怎样,谁都说不好。

其后几天的集宴,国君们照常出席宴会。

第一天的阵势着实吓人了些,但他们都是被吓大的,来都来了,那就多待几天吧。

吵着要回去的楚王也留了下来,态度依旧嚣张跋扈,将众人招惹了个遍,但就是没再招惹殷王室的人。

“迟早我要灭了殷人。”楚王这样对他的大臣们说。

转过头来,楚王在姬稷面前逢场作戏:“殿下,今日怎么不见您的宠姬?”

姬稷:“她吃腻了宴食,正在家中睡懒觉。”

楚王露出放荡不羁的笑容,继续喝酒。

集宴结束后,各国将带来的年贡先后献上。以前的年贡就不补了,殷王室也没想过让他们补。

沙盘上插满五国的小旗子,大地图上圈满五国的疆土,殷王室并一众重臣集聚一堂。

虽然各诸侯国此次参加集宴是奔着试探和讨好处来的,但不管怎样,让各诸侯国呈上年贡,正式承认帝天子身份的目标已经达成。一次一个小目标,统治天下不是梦。

这次的小目标已经达成,该开始下一个小目标了。

赵国尚在鼓掌间,齐国元气大伤,魏国休养生息暂时不足为惧,鲁国勉强算是友邦之国,唯有一国,需要从现在开始谋之。

姬稷将画有铜斧的小旗子插到地图上楚国广袤的疆土:“楚人狂妄,楚地丰泽,楚乃殷之大敌,灭楚之事,不宜再迟。”

姬重轲:“啾啾说得对。”

姬阿黄:“殿下说得对。”

季衡:“还行吧。”

众人望过去,季衡佯装挠痒痒。

集宴之后,季衡明里暗里向姬稷提出想看赵枝枝作《绿袖》,提了多少次就被拒了多少次。

“臣这是对高雅的向往。”议事结束后,季衡再次向姬稷请求。

姬稷难得见季衡这般低声下气死皮赖脸,他终于松了口:“孤可以让赵姬教你的夫人宠姬们学舞,待孤回去问问赵姬。”

季衡:“不妥,不妥。”

姬稷:“有何不妥?”

季衡:“殿下有所不知,臣的夫人宠姬们作起舞来,还不如臣自己作舞好看。”

姬稷赶着回云泽台吃夜食:“那算了。”

季衡捋捋胡子:“臣可以自己学。”

姬稷身形一滞,目光怪异扫视季衡:“季公?”

季衡不以为然:“当年周南子能舞《绿袖》,臣亦可以。舞乃大雅,君子作舞,是为佳话。”

晚上吃夜食的时候,姬稷将季衡的话告诉赵枝枝,赵枝枝受宠若惊。

姬稷以为她心生畏惧,低哄道:“他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顽童罢了,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不在他面前说他矮说他丑,怎样对他都行。”

赵枝枝眨着圆眼睛认真问:“能收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