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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三老爷已经回东边耳房歇憩,三奶奶拦着郑令清,问:“这是怎么了?”

郑令清装出焦急的样子:“娘,兄长从汴梁带回来送我的那对金雁耳坠丢了。”

三奶奶半信半疑:“好端端地,怎么会丢?”

郑令清看向元清蕊所在的方向:“我舍不得戴,耳坠子放在荷包里,刚才四姐姐和元姑娘来时,荷包还在橱柜边的四角桌案上,现在却不见了。”

知女莫若母。三奶奶看出郑令清心思,却不打算戳破。

方才三老爷在时,她看得真真的,元清蕊窥了他好几眼。清姐闹一闹也好,反正是小孩子,无伤大雅。

三奶奶虽然有心为难元清蕊,但是不敢招惹令窈,三言两语,主动将令窈从耳坠子的事情撇出去。

令窈借搬救兵的理由让元清蕊等她回来,悄悄溜出去,剩下元清蕊孤立无援,只能任三奶奶母女作践。

临走前郑令清正让人搜元清蕊的身:“搜仔细了。”令窈权当没听见。

出了三房的院子,她在外闲逛一圈,回碧纱馆吃了点心喝了茶,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往老夫人院子去,打算让老夫人派个人过去平息三房闹剧。

走到半路,好巧不巧,遇到大奶奶。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雀织刚去过三房收上次借出去的雕漆茶盘,见三房吵闹,急急忙忙赶来告诉大奶奶。

令窈随机应变:“我正是为这事来见祖母。”

大奶奶想着为三房留情面:“不要惊动老太太,我过去便是。”

大奶奶一出现,三奶奶眼神示意郑令清收手,郑令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喊:“哎呀找到了!原来丢在桌案脚下。”

三奶奶携郑令清向元清蕊赔罪,元清蕊一句话没说,哭得泣不成声。

是夜,令窈守在元清蕊榻前,安抚宽慰她。

元清蕊哭累了,虚弱地说:“我平生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令窈叹口气:“三伯母性子是泼辣些,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没脸的事,依我看,或许是三伯母瞧见元姐姐花容月貌,所以一时失了方寸。”

元清蕊含了泪:“多谢郡主安慰,我心中有数。”

令窈见时机正好,轻描淡写:“要是刚刚三伯父在,他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元清蕊一怔,想起三老爷那张英俊的脸,心中暗叹,这样的人物,配一个凶悍泼辣的母老虎,确实是可惜了。

若是她能嫁得像三老爷这般的夫君……

元清蕊恍然一惊,她原本只想着找机会攀上大老爷,从未考虑过他人,如今有个三老爷在跟前,不比那严肃木楞的大老爷强多了?

那个三奶奶实在可恶,养的女儿也令人生厌,如果她能得到三老爷的宠爱,还怕报不了今日之仇吗?

那日三房的事闹出来后,大奶奶自觉身为一府主母,待客不周,愧对元清蕊,送去许多绫罗绸缎首饰珠钗。元清蕊到大奶奶处谢恩,大奶奶想对元清蕊更亲近些,被令窈拦住。

她随便寻了个由头:“伯母光顾着对元姐姐好,阿姊可要吃味了。不但阿姊吃味,我也要吃味。”

大奶奶笑道:“她是客人,又是恩人之女,我自然要待她好,就你爱吃味,明日让人灌你一壶醋。”

令窈有意让大奶奶疏远元清蕊,故意让人在府中生出许多琐碎事,操持家务本就辛苦,大奶奶一忙,渐渐地也就顾不上元清蕊了。

前世元清蕊攀上大老爷而非三老爷,是因为三奶奶有心提防,一开始就将三老爷打发到庄子上。令窈提早做好准备,在老夫人面前半开玩笑,说是明年想吃大伯父亲自收成的米粮,让大老爷代替三老爷去庄子。

庄子上的事情多,大老爷又有公务在身,干脆在庄子里起居,打算等忙完了再回府。

盛夏炎热,令窈让人在园子竹林西面搭了棚乘凉,令佳来看她,两人趴在竹席上捏了玉棋对弈。

前半局令窈故意示弱,令佳放松警惕,以为胜券在握,结果一个不小心,便掉入令窈的陷阱,满盘皆输。

令佳输了棋,面上却甚是欢喜,竖起大拇指夸令窈:“卿卿,了不得。”

令窈往她怀里钻:“都是二哥哥教得好。”

郑嘉和就爱下棋,棋艺精湛,无人可敌。孟铎的告假从六月延至八月,她百无聊赖,往度月轩去了一趟,碰见郑嘉和在和自己下棋,她自告奋勇和他下了一局,自此天天都往他那边跑。

令佳同她说起家常话:“你最近好像不怎么和元姑娘来往?别是闹矛盾了,她是外客,卿卿让着些。”

令窈拿过令佳手中团扇:“她搬出碧纱馆后,住的地方离我太远,天气热,我不爱走动,所以不如从前亲近。”

令佳点头,想起什么,又道:“那日我去祖母处喝茶,碰见元姑娘,后来三伯父也来了,三伯父夸元姑娘身上戴的荷包精致,元姑娘垂了眼,两个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令窈以为令佳看出端倪,刚想掩盖过去,听得令佳继续说:“哎,三伯父也真是的,竟和府中女客置气。可怜元姑娘与姨娘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寻到落脚处,却还要受人白眼。”

令佳心善,为元清蕊抱不平,令窈听在耳中,五味俱陈。

若是阿姊知道,前世元清蕊是逼死她母亲的凶手,会作何感想?

令窈看着令佳柔美的侧脸,心中庆幸,知道得太多也未免是件好事。前世阿姊想做的该做的,她替她做了。而这一世,她们无需做什么,元清蕊再也害不到大奶奶。

鬓鸦来报时,令佳已经离开。令窈挪了半块冰合衣躺上去,冻得嗷嗷叫却乐此不疲,古灵精怪地问鬓鸦:“他们成了吗?”

鬓鸦:“成了。依郡主的吩咐,我暗中在元姑娘的鞋底动了手脚,元姑娘从芳阁走出没多久便跌了跤,然后我故意让人在三老爷必经的路上聊话,好让他知道元姑娘在西边的假山处摔伤了腿。”

令窈问:“三老爷没有逼迫元姑娘罢?”

鬓鸦:“哪能,元姑娘一见到三老爷,半边身子都软到他怀中,两个人情投意合,眉来眼去,在那假山石洞中就行起苟且……”

到底顾忌令窈年龄小,听不得腌臜话,鬓鸦紧紧闭嘴。令窈交待:“你暗中命人看着,莫要惊扰了他们,也不要让别人打扰他们。”

鬓鸦道:“明白。那一处本就偏僻,没什么人会去。”

令窈没再说话,翻过身,学乌龟展开四肢趴在冰上。融掉的白气嘶嘶腾起,竹林里凉风晃过,掀起碧波荡漾。

元清蕊的事随风飘到脑后,她忽地想起书轩斋的玫瑰酥。

七月快过去了。

孟铎怎么还不回来。

·

自那日元清蕊搭上三老爷后,令窈撇开手乐得轻松。

郎有情,妾有意,无需她再插手。

刚开始鬓鸦秉着尽职尽责的想法,将元清蕊每次与三老爷私会的事告诉令窈,后来见令窈不爱听,也就不再提起。

这日傍晚,令窈从老夫人处问安回去,身边没带人,想去找令佳要一碗莲子凉粥吃,抄近道走,走到一半才想起府中西边山石正在修整。

等她兜兜绕绕大半圈,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这一走错不打紧,她竟撞见元清蕊正与三老爷私会。

令窈怎么也没想到三老爷和元清蕊竟如此大胆,此处离三奶奶的院子不远,他们却毫不避讳,光天化日之下,紧紧搂在一起,干柴烈火。

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过活春宫,令窈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

那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卿卿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