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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嘉和不缓不慢地说:“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卿卿只需记住一点,凡事过犹不及。”

他想到什么,嘴角衔起笑容,打趣:“今日在假山差点闷到中暑,也算是自食苦果,你说对不对,卿卿?”

令窈又惊又气。兄妹友爱的表象看久了,她竟差点忘记郑嘉和心思之深。

令窈恼自己大意,露出马脚让郑嘉和察觉,又悔又羞,觉得自己本该做得滴水不漏。沉默数秒,她终是耐不住性子,气得跺脚,索性不再掩饰,直截了当问:“兄长什么时候发觉的?”

郑嘉和面上仍残余刚才山洞时闷出来的红晕,神情却已淡定自若,他抚平她双眉紧蹙的纹路,突如其来的几声咳嗽使得他声音些许虚弱:“卿卿莫生气,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令窈腔调沮丧,透出一丝委屈:“可你还是看出来了,说明我做得不够好。”

她自尊心强,此时被好胜心蒙了心智,摘掉鬓边玉簪狠狠扔进草里,蹲在路旁闷声不语。

出师不利,亏她还得意自己的手段高明,真是丢死人。

郑嘉和推了轮椅到她面前,她不看他,他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令窈将头埋进膝盖,只留一个脑瓜顶让他瞧。

郑嘉和说:“这几月你日日在我那下棋,我若窥不出你的心思,又如何次次赢你?”

令窈还是郁闷:“就只是这样?”

郑嘉和:“那次鬓鸦来寻你,你以为我已睡着,主仆两个讲话,谈起拿银子试探元姑娘,问她愿不愿拿了黄金百两出府做些小本生意,鬓鸦说元姑娘感谢你的慷慨,却道女子该以夫家为天,她一个女儿家做生意不合适,并不愿意。”

令窈抿嘴。是元清蕊和三老爷勾上之后的事了,她那天去度月轩下棋,与鬓鸦谈话时,郑嘉和确实是在旁边小憩。她只字未提三老爷,所以并不担心被人听到。

哪里想到,就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对话而已,他竟能猜出其中的来龙去脉。

郑嘉和的心思未免也太缜密了。

令窈侧头看郑嘉和,他也在注视她,黑邃的眸中有缱绻柔情。他伸手向她,低哄:“卿卿,你若还是生气,哥哥让你打几拳,你消消气,好不好?”

令窈高高撅嘴,面上端得不情愿,身体却往往郑嘉和那边靠。一挪一挪,像螃蟹走路。

等她与他之间贴得再无空隙,她仰头问:“哥哥不问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郑嘉和将她丢掉的玉簪花苞重新别到她头上:“你我是至亲,相依为命,何须相问。”

令窈一愣。

相依为命。

郑嘉和糊涂了,他忘记他还有一个同母所出的郑令婉。

令窈忽地有些心酸,问:“哥哥以后还愿意和我对弈吗?”

“为何不愿?”郑嘉和指尖轻微拨弄她鬓边花骨朵,似是期待玉簪花开后的盛景,一点点撩开紧闭的花瓣,抚摸花蕊:“如卿卿蕙质兰心,聪明机智,说是天下最好的对弈者也不为过。”

令窈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她待他好是对的,好歹他现在会对她说漂亮话。

想来是她小看了郑嘉和,他窥出她做的事,却一点都不大惊小怪。

令窈双手撑着郑嘉和的腿站起来:“聪明机智没说错,但蕙质兰心,我可当不起。”

郑嘉和缓缓道:“你让鬓鸦拿银子问元姑娘愿不愿意出府做生意,就是给她一次回头的机会。”

话至此,无需再多言。

令窈绕到郑嘉和身后。她长大一岁,力气也大了许久,已经能够推他半里路。

她将心中最后一个疑问挑出来:“今天在此地遇到兄长,是兄长故意为之吗?”

“我早知他们在此处私会,本不想理会,结果山石廊街上望见你往那边去。”他悉心为她解惑,忽而想起什么,抛出话来告诉她:“以后卿卿莫要再拿话诓我。”

令窈皱眉:“我何时诓骗过哥哥?”

“你明明知道,那不叫欺负。”

指得是她问他三老爷和元清蕊苟合之事。

令窈呼吸一滞,满脸通红,声不可闻:“那就叫欺负。”

此事之后,近半月,令窈不再去往度月轩。郑嘉和也没让飞南来请她。

她先是同他一起观听半场情事,再是被他挑破她有意将元清蕊推给三房的心思,两样加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内心波澜起伏。

令窈连着十几天都没睡好觉,每次一闭眼,就梦见与郑嘉和躲在假山山洞里。

他抱着她坐腿上,外面是男女苟合,里面是空气黏稠透不进一丝风,郑嘉和俊脸绯红,豆大汗水自他的下颔角滑落,湿了她的睫毛。

他紧捂她的耳朵,她听不见三老爷和元清蕊的男欢女爱,却能听到郑嘉和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