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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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耀有些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要求汀兰继续帮她做事。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沈玉耀的选择大多时间是利益最大化,她几乎不会被自身的情感影响。
但是此刻,她犹豫了,她在犹豫要不要怜悯眼前的女人,让她离开这个权力的漩涡。
不用沈玉耀开口,汀兰主动跪下了。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求公主,让汀兰去到太子殿下身边,皇后娘娘最疼爱太子殿下,殿下而今处境危险,需要奴婢的帮助。”
沈玉耀还以为汀兰会恨太子,没想到她竟似一点儿都不恨。
她妹妹是被太子送上了死路啊。
沈玉耀觉得有些奇怪,人不会做出如此违背情感的选择,但她又看不出汀兰此刻死寂的表情下,究竟在想什么。
“你不必求我,你是母后身边的大宫女,理当去东宫。汀兰,有几句话,你带给大皇兄。”
既然汀兰要回去,那沈玉耀就没必要纠结其他了。
“公主请讲。”
汀兰仔细听着玉阳公主的话,眼眸里没有一丝光亮,就像是已经心如死灰。
当人变为躯壳,灵魂已经被湮灭,那操控她活着的,必定是即便魂飞魄散也不会消失的东西。
汀兰想,玉阳公主真是个好人啊,她以前不觉得玉阳公主与这宫中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她突然明白了。
人孤身行夜路时,谁不贪恋那一点点光亮?
东宫中,太子此刻呆坐,六神无主。
他没想到为他出谋划策,护他二十余年的母亲,就这么没了。
如果母亲死了,郑家还会尽心尽力的帮他吗?如果母亲死了,父皇还会宽恕他吗?
秦淑君就是此刻来告辞的。“母后去世,此乃国丧,殿下在宫中多有不便,妾会在外为殿下奔波。”秦淑君冷着脸跟眼前无能的男人告别,“殿下放心,国相会为殿下尽力周旋,让陛下早日将殿下放出东宫。”
“国相当真会如此!他、他不是自身难保了吗?那账本上也有他的名字啊!”太子眼睛一亮,随后又灰了下去,他和秦国相是一样的。
父皇不会饶恕他,也不会饶恕秦国相。
“我父乃是一国宰执,岂能轻易替换,殿下,你是一国储君,皇后嫡子,现在皇后去世,你的地位会更稳固。”
秦淑君想,只要皇帝对皇后还有一丝感情,就会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放过太子这一回。
可是太子实在烂泥扶不上墙,以前他周身有无数人帮他,还看不出什么,现在他几乎等于孤立无援,就开始优柔寡断。
如此懦弱无能之人,真是叫人瞧不起。
秦淑君想,好在太子足够愚蠢,她才能用这个借口出宫,否则她就要和太子永远绑在一起了。
秦家才是她的根,是她以后的去处,她会好好的在秦家立足。
太子良娣的身份,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好处,反倒成了囚禁她的牢笼,秦淑君想,她必须得到更多属于她的力量,而不是依靠丈夫,依靠他人。
太子没有被秦淑君的话惊醒,反倒更加颓废了,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皇帝的态度,他并非毫无所觉,他的人都被皇帝牢牢控制,他的生死,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而皇帝,并没有让他好好活下去的意思。
汀兰很快就依靠沈玉耀的人,混入了东宫。
不算沈玉耀的人,应该是元石陆的人,他的能力还是挺强的,沈玉耀不过是送了他一阵东风,他便一路往上,能为沈玉耀做实事了。
仔细想想是应该的,元石陆又不是第一年在禁军,他原本就已经在禁军中成为统领了,沈玉耀不过是碰上了他落魄的时期,甚至就是沈玉耀造成了他的落魄。
好在元石陆被沈玉耀忽悠的不轻,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因果关系,坚定的认为沈玉耀就是他的伯乐和贵人,他以后要听命效忠的人。
汀兰看到禁军的表现,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又有了几分把握。她到太子面前时,立马跪地开始求太子,“见过殿下,殿下!娘娘是被害死的,还请殿下为娘娘报仇啊!”
太子猛地一激灵,“汀兰,是谁害死了母后?”
“是陛下……”汀兰话刚说出口,又惊又怒又惧的太子,就上前冲着她胸口踹出一脚,将她重重踹倒在地。
汀兰只觉得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疼的她半天爬不起来。
但是她的嘴还能说,喉咙间的血腥气没有让她有丝毫迟疑。
“殿下,您被困东宫,想来不知道。陛下已经调了京州大军,前来京城,还命令禁军将东宫里外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杨府被大理寺找上门,郑府更是与东宫一样,被禁军围困。娘娘与国舅联络,国舅说,夜里有人翻入郑家,想要先找到之前那笔钱的下落。”
“入郑家?还好,还好……”太子本来理智已经到了边缘,听到是翻入郑家,松了一口气。
那些钱,被敬王藏了起来,敬王买卖柳暗花,本就有许多藏东西的地方,十分隐秘,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殿下!郑家有东西,决不能让人发现,您忘了吗?”
粮食、金钱,两项加起来,沈玉耀猜测太子可能是养了私兵。
而那些私兵最好的藏匿地点,就是郑家的地盘,那郑家很可能会有残留一些东西,比如甲胄兵器。
太子如遭雷劈,没错!比起左州的钱粮,郑家的东西更不能放出去!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眼睛都放在了左州身上,而他遭此大难,也是因为左州,导致太子甚至忘了更严重的东西。
太子府下本就有私兵名额,但几千兵能做什么?
他当然养了更多人!
“国舅怎么说,国舅还跟母后说了什么!”太子将汀兰从地上拽起来,如同疯魔一般的盯着汀兰,怒吼问道。
“国舅说,还请太子早下决断,他随时可以帮太子动手。”
汀兰喘着不均匀的气,忍着疼,断断续续的说着。
太子像是被人卸去了浑身力气,陡然放手,任由汀兰倒下。
造反逼宫,这是太子从来没有想过的路。
他是太子啊,他日后登基是名正言顺,何必狼狈到自己动手呢?
可是所有人都在逼他!
父皇动兵是在防着他,同样也是为了压制他,京城中东宫也有自己的私兵,只不过才八百人,为了不让这八百人闹出大动静,父皇才会动了京州兵。
太子的脑子像是突然揭开了一层纱,骤然清醒。
他低声呢喃着,“我绝不能坐以待毙,母后已经去世了,他不会放过我,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殿下,奴婢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请殿下下令,奴婢一定会帮殿下!”
汀兰已经缓过劲来了,她的胸口依旧钝痛,眼神却变得极为清亮可怕,带着一股说不上来,很是诡异的希望,她就那么看着太子,等待着太子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太子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摇了下头,“不行,不能轻举妄动。”
他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他可是一国储君,储君之位不能善动,况且他又没有造反,父皇怎么能突然杀了他呢?
只要他不造反,天下人都看着,父皇是不能取他性命的,他是一国储君啊!
储君的位置是目前太子安全感的唯一来源,他坚信自己身为储君,不可能被皇帝杀了。
确实如此,如果皇帝动手,最多就是将太子废了,顺带着将太子党的那群乱臣贼子给清理掉。
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和太子之间还没有走到你死我活的境地,只要太子能稳得住,他就可以保命。
太子能不能稳住,要看他的敌人愿不愿意让他稳住。
沈清瑾已经和敬王勾结,敬王绝对不会去帮太子了,而有沈清瑾在一旁煽风点火,就算今日皇帝能留太子一命,等太子被废后,沈清瑾是一定会动手的。
所以这本就是已经走入死地的局,唯一的一条活路,是去动手造反,从皇帝手里抢到皇位,只要太子登基,那什么威胁都无所谓了。
可惜太子没有这份魄力。
汀兰听着太子的话,就知道太子不打算动了,她眼底的希望光芒闪烁了一下,低声说道:“殿下真的信任陛下吗?娘娘去世前,一再叮嘱奴婢,让奴婢告诉殿下,千万不能高看一个帝皇的慈爱之心。京州兵已经在路上了,不消两日,就能到京城外,届时殿下就如同那笼中鸟瓮中鳖,在劫难逃。”
有关性命的危险让太子动摇,尤其这些话汀兰是以皇后的口吻来说,在太子听来,就像是预示着未来的箴言。
他不想相信,又不得不信。
“殿下,我们可以不先动手,但绝对不能错失先手,陷入被动啊。”
太子更纠结了,在汀兰耐心快要彻底被消磨前,太子拿出了一个信物。
他十分信任汀兰,或者说是信任皇后,东宫的人现在出不去,他干脆就将那信物交给了汀兰。
“这是本宫私兵的信物,拿着它,就能号令五千私兵,但五千人太少了,你将此物交给国舅后,让国舅准备着,顺便告知敬皇叔,让他也做好准备,随时反击。”
太子说的是反击,而不是主动出击,是因为他清楚,他们这点儿兵在皇帝面前,什么都不是。
光禁军就能将这些兵全部镇压,更不要说还有威胁更大的京州兵。
不过是防范于未然,总不能敌人动手的时候,他们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要稍微反抗一下,保住他们的命,他们就有重新来过的那一天。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汀兰将信物接过来,妥善的放在怀中,很是欣慰的对太子说:“殿下,娘娘会以您为荣,您一定能为娘娘报仇雪恨!娘娘本来病不算重,但她在喝了太医送来的药后,就呕吐不止,最后吐血而亡,能让太医下此毒手者,只有一人!娘娘是被陛下害死的!”
太子听的满头是汗。
他对皇帝不光是有儿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还有惧怕,惧怕强者的弱者,连冲着强者咧嘴呲牙都不敢。
皇帝的心计手段,还有他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军队带给皇帝的底气,那都是羽翼未丰的太子难以抵抗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