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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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的胞弟,皇上的亲叔叔老安平王。
老安平王今年都将近七十的人了,在古代算得上高寿,他早年间跟随兄长在战场上拼杀,落了一身暗伤,老了爆发出来,行走不便,只能坐着轮椅上朝。
木头磨出来的车轮在地上滚动的时候会发出一声声噪音,但没人因此露出异样表情,每一个见到老安平王的人,都低头行礼。
连皇帝上朝后,第一句话都是让皇叔不必多礼,坐着即可。
老安平王也没有站起来行礼的打算,点点头,满是褶子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搞得皇帝心中都上蹿下跳的。
皇帝到现在还记得他小时候被这个叔叔提溜着教育读书习武时的场景,先帝性子反倒比较开明,不会对孩子有太大的拘束,但老安平王是严师,做不好轻则怒骂,重则上鞭子。
皇帝都被抽过两次,这是先帝赋予安平王的权力。
皇帝看着安平王,就有些担心今天沈玉耀被他打,他是男子,被安平王打两下也就罢了,玉阳是公主,这要是被打了,那怎么受得了啊?
皇帝暗自想着,一会儿他可得帮闺女一把,不能让闺女受欺负。
此刻已经完全忘记昨天要让沈玉耀吃点儿教训的决定了。
“陛下,臣有本奏!”
今日早朝刚开始,都察院的陈御史就站了出来,没错,就是那个之前曾指桑骂槐,表面说四皇子玩耍喧闹,实际上指皇帝胡闹,将公主送到朝会上的陈御史。
或许是那一次弹劾未果,这个陈御史就有点儿盯上皇子和公主们了,沈泽玙最近乖了很多,他挑不出太大的毛病,现下有沈玉耀的毛病,他第一个跑出来。
“陈御史,你先等等,昨夜发生一件令朕无比震惊悲痛之事,先处理那件事,你再上折子。”
皇帝只能帮到这儿了,先把这个敌人帮沈玉耀压下去。
“陛下,或许陈御史与陛下所言,乃是同一件事。”
老安平王突然开口,他说话的时候,文武百官都闭着嘴,低着头,连一个眼神都不乱飘。
沈玉耀没见过老安平王,原主也没见过,这位老安平王十几年前就得了病,甚少出行。
没想到太子和皇后的死没情动这尊大佛,敬王的死,反倒让他跳出来了。
这叫什么?兔死狐悲吗?敬王乃是皇帝的弟弟,老安平王是先帝的弟弟,先帝和皇帝都有同一种毛病,那就是留个弟弟,假装自己很注重手足之情。
“陛下!臣要弹劾玉阳公主私调禁军,此为不忠,领兵闯入敬王府,逼杀敬王!敬王乃是公主的亲叔叔,公主此举乃是不孝!”
陈御史说的一点儿都不客气,直接就说沈玉耀不忠不孝。
不忠不孝是两个绝对不能担上的罪名,一旦担上,那基本上政治前途就完蛋了。
陈御史属于见缝插针开口,皇帝不让他说,他非得说。
别人没这么大的胆子,但是都察院的御史有,皇帝被陈御史恶心了一下,不高兴的深吸一口气,问道:“玉阳,陈御史所说,可是真的?”
秦国相和几个站在前头的尚书交换了个眼神,陛下开口问,那就说明陛下是站在玉阳公主那边的。
这倒是和大多数朝臣的想法完全不同,他们以为公主逼杀敬王,陛下会很生气,就像陈御史所说,此举相当不孝啊!更不要说公主没有兵权,却能调动一部分禁军,这是在陛下不能容忍的兵权上蹦跶。
结果陛下一点儿都不生气,还向着公主说话。
陛下对公主竟然有如此信任?
难不成这事儿其实是陛下默许,甚至就是陛下命令公主这么做的?
看来他们这位陛下比先帝还狠,先帝为继承人扫清屏障,是对外姓功臣动手,而陛下则直接向自己的手足兄弟动手啊。
“陛下!”陈御史哪儿能让沈玉耀出来自辨?敬王死无对证,这事儿没有苦主,沈玉耀上下嘴皮一碰,绝对能摆脱这个名头。
没人管陈御史怎么想,皇帝既然让沈玉耀出来,那他们跟着皇帝的意思行事便是。
只是以后若真是玉阳公主上台,那他们的日子肯定好过不了,之后多多接触一下申王吧,身为玉阳公主的兄长,申王肯定有办法对付玉阳公主。
“陈御史,不知道吾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记恨,甚至不惜以不忠不孝之名来污蔑吾!陈御史白长了一双眼,若真是如此不辨黑白,是非不分,不如将眼睛给盲者,至少人家眼盲心不盲,不像有些人,眼瞎心黑,不是东西。”
沈玉耀张嘴一句自辨都没有,劈头盖脸给陈御史一顿臭骂,偏偏她说的时候还一脸认真,好像在非常真诚的给陈御史提建议。
陈御史为御史数十载,哪儿见过这种路数,当下就愣住了,你你你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往常他的弹劾折子一出,百官都只会慌张的自辨,迫切的想要跟皇帝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许会攻击陈御史,但那都是次要的,陈御史从不会直面面对这种攻击。
沈玉耀才不管那么多呢,陈御史站出来当先锋,那就准备接受她的第一轮猛攻。
“父皇,女儿手中也有一张折子,弹劾都察院御史陈明!陈明为御史,不为黎民百姓开口,不查贪官污吏,反倒成天盯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放厥词,依依不饶,今日更是污蔑女儿!此等尸位素餐之人,不配为御史!”
“玉阳公主!老夫为官二十载,直言天下不平之事,从不针对个人!昨日你忤逆长辈,私调禁军,闯入王府,不少人都看见了!老夫并未冤枉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不少人看见了?谁看见了?是谁看见我私调禁军,我领着禁军闯入王府。”沈玉耀指着自己,强调两次“我”,堵得陈御史哑口无言。
是的,没人看见沈玉耀领人,更没人看见是沈玉耀私调禁军,因为那些禁军是受元石陆之命进入王府的。
元石陆为禁军统领,若是发生大事,为保证皇帝的安全,他是可以不通知皇帝,私调一部分禁军行动的。
而昨晚动用的禁军数量并不多,严格卡在这条高压线上。
沈玉耀既然做,那肯定要做的干干净净没有把柄,若是动手干掉一个敌人,还被人抓到小尾巴,那她也太蠢了。
“又是谁,看见是我逼杀敬王?敬王明明是犯下滔天大罪,深知自己无路可逃,才举刀自刎,当时大理寺卿江大人与大理寺少卿、主簿都在场,他们能为我作证,敢问陈御史,谁能为你所说作证啊?”
陈御史怎么也没想到,沈玉耀竟然将大理寺查案那一套搬到朝堂上来。
“臣是御史,并非查案的官差,无权搜寻证人,但玉阳公主,天理昭昭公理自在,真相就是真相,不会因人言而改变!”
陈御史说的正气凌然,好像他是大庄最后的良心一样。
听的沈玉耀冷笑频频,陈明若真是有他说的那样正直,敬王在京城,就在这些大臣的眼皮底下种花卖花,这么多年了,他们一个个都是睁眼瞎,谁都看不见是吗!
为什么一直没有爆出来?
他们真的不知道?那为什么在今日,她一字一句的提敬王是畏罪自杀,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问她,敬王所犯何罪!
“好一句真相就是真相,那请问陈御史,真相是什么?”沈玉耀嘲讽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位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却给了所有亲近敬王的官员足够信心的老安平王身上。
“叔公,您觉得真相是什么?”
沈玉耀话音落下时,朝堂上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很大,朝臣们是真的没想到,玉阳公主的胆子能这么大!
正常,玉阳公主连她亲叔叔都敢逼杀了,胆子能被不大嘛。
皇帝都不自觉的麻了半天身体,要不是本来就坐着,现在估计能腿软的站不住,他这闺女生的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太厉害了!
皇帝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真想给沈玉耀竖个大拇指!就该这么怼这个老家伙!报他小时候被安平王打的仇!
皇帝是真的很记仇,尤其是他长大后发现,当初他挨打都挨得没有理由!
他挨打,就是安平王想表现一下刚正不阿的性格,让先帝能觉得这个弟弟是真心的,能处!
“公主怎能用如此轻慢的态度对待安平王,实在太过放肆了!”
陈御史立马激情开麦,沈玉耀都怀疑他和敬王是不是私底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导致敬王一没,他比沈氏宗亲还急。
“玉阳不过是问一句话,哪里放肆了!叔公,侄孙也很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沈泽玙是真的很着急,他好好奇啊!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今天一过来,就被通知皇叔死了,还有七妹妹的事情?
早上母妃什么都没跟他说,这事儿应该是个秘密,可为什么其他人好像都知道了!
一直站在旁边当透明人的沈清瑾瞪了眼沈泽玙,他本来可以站着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享渔翁之利,可这个傻弟弟,一开口就为沈玉耀化解了一场攻击。
真是气煞他也!
老安平王没想到皇帝的皇子里,还有这么舍己为人的单纯皇子呢,他抬起眼皮正眼看了下沈泽玙,确定对方不是跟他似得,演技高超,而是真的单纯后,更是心情不畅。
他就讨厌这种天生缺根筋的家伙,老是让他想起来,自己以前为了活下去,装的有多憨憨。
“瑞王,朝会之上,需得稳重些,莫要如此跳脱。”
突然被人说太跳脱的沈泽玙很无语,“叔公,侄孙哪里跳脱了?不就说了两句话嘛,叔公今日脾气不好,可是又犯病了?”
老安平王一下子脸就沉了下来,这句话跟直接指着他鼻子,说他有病没什么区别了。
要不是皇帝忍功厉害,他都能笑出来,现在憋得也挺难受的,身体坐在上头都打摆子。
沈玉耀也差点儿没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