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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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息怒!”
见沈玉耀似乎有些生气了,两位大臣连忙告罪,但他们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说服沈玉耀,丢弃草原的计划。
“殿下,即便人手足够,粮食足够,这偌大草原到了我大庄后,依旧会水土不服,不说其他,草原部族难道真的会安安分分的呆在我大庄吗?虽说草原之上没有国家的概念,但他们同样不会甘愿做亡国灭种之人。”
草原只有部族,没有国家,所谓的王庭也不过是效仿中原的产物,本质上并非血统论,而是与动物一般的胜者为王。
蔡有志认为,即便如此,草原部族依旧不会心甘情愿的融入大庄。
而且恐怕,届时边关的人也不会接受草原那群蛮族成为同胞。
多民族本身就需要一个融合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注定是极为漫长的。
但不能因噎废食,沈玉耀看着蔡有志和费有道,念及两人提出此事并非出于私心,缓和了表情和语气。
“二位乃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应当明白一个道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若是不踏出一步,往后千年行路,难道要后人为我们踏出吗?”
沈玉耀自从开始执掌朝政后,就觉得自己变了,她开始思考一些从前绝对不会想的事情了。
有时候她还会畅想未来以后,会想着能做些什么,而她又会给后人留下什么。
她不希望留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也不希望让后人提起她,称呼她为无能之君。
当人提及时间跨度很长的事物时,都会带给人一种旷世之感,时间赋予的沉重感会重重压在人心之上。
就好像现在,沈玉耀询问蔡有志和费有道,今日不踏出一步,难道让后人去走吗?
蔡有志和费有道心中大为震撼,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震撼,只是突然觉得肩上沉甸甸的,背上了一种看不清说不明的责任感,逼迫他们必须往前。
“殿下说的极是,确实不能让后人小瞧我们这些先人。只是草原的部族想要融入大庄,真的是极为困难啊。”
“草原而今还不算直接打下,草原上的王还存在,只有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并且草原上再无二音时,我们才需要考虑下一步。”沈玉耀知道蔡有志和费有道是走一步看一百步的性子,但是没必要。
第一步还没踏出去,就担心一百步后掉坑,那干脆绕路而行算了?
可惜绕路之后,会有更大的坑。
沈玉耀深知不管不顾草原的下场会有多惨烈,她曾经阅读过的历史,用不止一个朝代告诉她被外族入侵会是什么下场。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出击?
“臣等谨遵殿下吩咐!”
蔡有志和费有道觉得沈玉耀说的很有道理,故而行礼,听了沈玉耀的话。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自己被沈玉耀给忽悠了,那要看他们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草原会成为大庄一部分这件事。
蔡有志和费有道好歹是尚书,脑子挺好使的,出了紫微宫,两人对视一眼,就回过神来了。
随后就是不约而同的感觉有些尴尬。
他们明明是来找沈玉耀,劝沈玉耀别将草原划分到大庄版图之上的,结果完全被忽悠瘸了,顺着沈玉耀的思路,就去思考如何安排草原部族了。
现在相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和对方有些可笑。
“殿下不同常人啊,你我既然食君之禄,自然该忠君之事,殿下想要如何做,我们就如何做便是。”
最后蔡有志说了两句宽慰人心的话,劝自己和同僚都想开点。
费有道倒是很想想开,可是他做不到啊!
他皱着一张老脸,只觉得自从他升官之后,日子过的还不如以前呢。
“早知做尚书如此辛苦,不如当时自谦退让,让郭百灵来做这尚书之位了!”
费有道一想到开恩科,重新分布草原之上的地盘,然后安排合适的官员等等繁琐之事,他就很想直接致仕回老家养老。
“诶,费尚书何必妄自菲薄,若真是让郭侍郎做这些,可能也无法做好,还是得费尚书来。”
蔡有志说话从来不会思考得不得罪人,听费有道的话,比较会说话的肯定是会避开这个话题不谈。
毕竟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吏部侍郎,评论他们二人的能力,一般人没资格。
但是蔡有志就直言,费有道比郭百灵强得多,要是让郭百灵负责草原之事,他绝对做不好。
费有道其实说出话来就后悔了,他可能是被沈玉耀安排下来的沉重任务给弄蒙了,这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还跟蔡有志说。
好在蔡有志认为他能力强,没有当面给他难堪。
但是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多半会被人议论一句,对郭侍郎有意见。
真是祸从口出,怎么不知道说话注意一点呢?
费有道怀疑自己几十年官场白呆了。
其实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若郭百灵是个心胸宽阔的人,即使流言入耳,也能一笑而过。
可惜郭百灵不是,他不光不是,还对费有道心怀怨恨。
于数当时被革职查抄,两个侍郎都有可能继任尚书之位,费有道为左侍郎,郭百灵自然是比不过。
按理说,这是因为朝廷规定,和费有道没什么关系,可是一想到当初于数上去时,郭百灵就是右侍郎,郭百灵就不高兴了。
左侍郎的位置空出来,应该是他这个右侍郎补上,于数看重费有道,说费有道能力更强,硬是将他提了上去。
本来如果于数是尚书,郭百灵做右侍郎便做了,慢慢熬下去,终有一日,郭百灵能坐上左侍郎的位子,等于数退下,那尚书之位不就是他的了?
他比费有道年轻,比于数也年轻,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熬!
但是谁也没想到,于数上去才几个月,就被太女给解决掉了,这吏部尚书的位置又空了出来。
郭百灵一想起来因为自己当时退了一步,所以和现在的尚书之位失之交臂,他就气得不行。
对费有道自然是不满极多。
再加上他还听到了有人传过来的闲话,说蔡有志跟费有道,直言他能力不行。
他可不就更生气了。
生气也没办法,事实已经造成了,况且马上就要进行太女登基大典,他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没那么多时间让他琢磨怎么搞政治斗争。
六月初七日,沈玉耀乘坐车辇从皇宫出发,一路在百姓的围观之下出了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敬宇山去了。
禁军和京州府兵两厢出动,将京城和附近是看管的严严实实,严禁身份不明之人的靠近,同时沈玉耀身边,出了几个宫中的宫人与心腹大臣外,那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大程度上的保证沈玉耀的安全。
毕竟她是大庄未来的君主,如果她出了事,那大庄基本上就完了。
更不要说还是在草原刚刚被大庄给打趴下的时候,这个时候更有不少人心怀怨恨,想要报复沈玉耀,必须要千防万防。
到了敬宇山,沈玉耀想要下车登山,都被元石陆和杨青联手劝住了。
让她千万注意安全,最好是直接叫车辇入敬宇山上的行宫。
“不必太过小心,吾既然要继承皇位,承担天下之责,自然是行得正坐得端,光明正大,没什么好怕的。”
沈玉耀自认身手还行,身边还跟着那么多人,这要是还能有生命危险,那真是老天不让她继位。
沈玉耀一路走来还是挺顺利的,她不觉得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会出什么差错。
当然,确实该小心一些,毕竟如果因为她过于自大而出事,那沈玉耀一定会气死。
沈玉耀就是劝元石陆与杨青别那么紧张。
登基大典是一群人享受从龙之功成果的时刻,也是皇位继承者得偿所愿的时刻,理应是君臣同乐才对。
只不过因为先皇新丧,他们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但也大可放松些,不要紧绷着。
元石陆和杨青应了声是,同时接着警戒的看向四周,没有半分松懈的意思。
沈玉耀见他们还是很严肃,想了想决定听话坐车辇上山,不让手下脆弱的神经再受任何刺激了。
她可真是个非常体贴的好上司。
希望她的手下,日后可以好好给她干活,不要搞事情!
敬宇山祭天登基,是自庄高祖而来的习俗,说起来似乎是自古以来,其实算一算距离庄高祖登基至今,也不过三十余载。
三十多年光阴转瞬过,而执掌神器的人,却已经换了两拨了。
沈玉耀身穿玄朱二色衮服,头戴沉重的冕冠,这一身少说有二十多斤重,但凡是个身体不好的,都能被压趴下在这儿。
但是沈玉耀却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并不能具体感知到那些重量,天地间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了一层看不清的纱,她唯一能看清的,只有手中沉甸甸的装玉玺的盒子。
那代表着天下归属。
皇帝啊……
礼官高声朗诵着祭文,晦涩拗口的文字化作一种似乎真的能沟通天地的语言,人人肃穆的站在祭坛之下,静静等待着新皇的诞生。
沈玉耀想,她没有任何一个时辰,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即将成为皇帝,成为天下臣民人人敬仰的共主。
权力即为生杀予夺,现在她犹如神明,一个念头即可翻云覆雨,捣乱山海。
但同时她又再得到权力的同时,极端的克制着自己。
她不能行差走错,因为历史赋予她的使命,她还没有完成。
使命的责任是一把枷锁,它存在一天,沈玉耀就永远不会迷失在权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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