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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青眼前一亮,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看清眼前景象之后,眸光再次黯淡。

余冷安伤势太重,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还未复原的伤口流出来,眼见着整个地面都要被蒙上一层血色,看着触目惊心。

然?而饶是灵丹效用强大,半晌却只令她血肉复生一寸,不仅修复时剧痛难耐,速度也远远不及她失血那样?快。

叶含煜脸色愈发?难看,他咬紧牙关,又要从芥子里往外?掏灵宝法器。

一只染血的手却微微一动,扯住他袖摆。

叶含煜眼睛微微睁大:“母亲!?”

“你这个败家子……”

余冷安声音微弱,气若游丝,语气却依旧泼辣,“你难不成是要一日将兆宜府的老?底全都挥霍光吗?”

“……”叶含煜死死咬住唇瓣,眼底血丝密布,“可是……”

“没什么?可是。”

余冷安咳出一口血沫,皱眉道,“收起你那副蠢表情,人总是要死的,连这点?生离死别的小事都接受不了,你日后如何?成事?”

“我不要成事!”叶含煜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是我从前想?错了,我不要成事了。您一直说我是个废物,我……我不想?再证明什么?了,我就是个废物,只想?要您活着。”

“然?后我和姐姐一直陪在?您身边,日日陪您在?院中?赏枫品茶,这就足够了……”

他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哽咽一声,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仿佛一夜之间,他熟悉而温馨的家便支离破碎了。

从前那些习以为常的日子,如今却化作泡影,奢侈得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余冷安靠在?叶凝阳怀中?,看着眼眶通红的叶含煜,唇畔动了动,再也说不出什么?恶劣的话。

“说你傻,你还真?傻。”她叹口气,轻声道,“你是我余冷安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废物。”

叶含煜一愣。

那只染血的手轻轻拉着他的袖摆,力道微弱到几不可察。

叶含煜心头又是一阵悲恸,但还是顺着那力道,将手放在?叶凝阳手边。

余冷安轻轻拍了拍两人手背。

她这一生错信旁人,将卫氏遗宝葬送于奸佞之手。

但上天垂怜,给了她机会用这条命换得一双儿女安然?无恙。

余冷安唇角微扬,她轻轻阖眸,一滴泪自眼尾坠落,没入发?间。

“大胆向前走吧……”

若世?间当真?有碧落黄泉,她会在?地狱向卫氏先祖赎罪。

待洗脱一身罪孽,她甘心不入轮回,在?天上看着他们风生水起。

保佑他们一生平安顺遂。

*

兆宜府叶氏夫妇陨落,消息一出,瞬间轰动东洛州,席卷整个修仙界。

叶凝阳身上余毒未清,兆宜府大大小小诸多事宜,皆落在?了叶含煜肩头。

他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再无迟疑犹豫,手段雷厉风行,一时间竟将混乱月余的东洛州治理得井井有条。

事情既然?已了,季青林没有别的理由继续留下,带着纪宛晴前来辞行。

“此番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叶含煜从前披金戴玉,一身珠光宝气,如今打扮清减不少,却更显稳重俊俏。

他稍一摆手,身后一名丫鬟便端着托盘上前。

金盘雕枫画凤,正中?静静躺着一片巴掌大的软玉。

“这是事前兆宜府应允二位的谢礼‘璃琼玉’,还有从凌云剑中?凝练出的云灵。”

叶含煜语气平静,“请自便。”

季青林将璃琼玉收回芥子之中?:“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纪宛晴站在?他身后半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叶含煜的侧脸。

她倒是第一次发?现,这小说剧情中?戏份不算多的男配,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剧情里,叶含煜日后与她相见,惊鸿一瞥间便一见钟情,从此沦为舔狗。

但是由于叶含煜后期武力值并不高,对她帮助并不算多,所以纪宛晴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如今一看,她倒是开始有些期待,这种富家少爷为她折腰的剧情了。

纪宛晴盯着叶含煜看,冷不丁感受到季青林的视线,连忙收回视线。

“师兄。”她苍白着脸甜丝丝一笑,“多亏有你在?。”

叶含煜不过是开胃小菜,当务之急,还是稳住季青林这条大腿。

季青林也有些心不在?焉,并未察觉她的走神,打量一眼她的脸色:“你现在?身体可有不适?”

纪宛晴摇摇头,笑眯眯道:“就算是有不适,有师兄挂念我,也什么?病痛都没了。”

季青林神情微动,似是被她说中?了心坎,笑意也更真?实了几分,屈指一弹她鼻尖。

“胡说。”

纪宛晴垂下眼,似是羞涩。

她还记得兆宜府这段剧情,一早就知?道幕后之人是叶承运和鬼面罗刹郁将。

这二人修为皆在?悟道境之上,接近炼虚境,她哪里是对手?

所以当日她也不过是跟过来做做样?子,待一片混乱无人注意她时,便悄悄往地上一躺,装成重伤难以动弹的样?子,不再出手。

——冒着生命危险打Boss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吧。

两人间沉默气氛在?这一来一回间瞬间散了,姿态也再度亲近不少。

季青林走出正厅,正欲御剑赶回潇湘剑宗炼化璃琼玉,为纪宛晴续命,动作却略微一顿。

一道白衣胜雪,高洁似月的身影在?他脑海之中?闪过。

他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与寒烟相见了。

纪宛晴见他神情再次显出几分魂不守舍来,心头一跳,轻咳两声佯装茫然?道:“师兄,怎么?了?”

这一声轻咳将季青林的思?绪拽回现实,他抬起眼,唇畔笑意温润如玉:“没什么?,我们走吧。”

纪宛晴余光瞥见一道急速靠近的白光,她眸光微闪,并未立即动作。

“温师姐此刻还在?兆宜府。”

她眨眨眼睛,“师兄,虽然?师姐不再是潇湘剑宗弟子,但你们毕竟自小一同?长大,我们离开前,是不是应当与她打一声招呼?”

季青林唇角微动,眉间不自觉紧皱的力道松开,似是意动。

但他还未开口,纪宛晴身体便猛然?一颤,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自她喉间逸出。

季青林愕然?一惊,繁杂念头登时一散,上前紧张道:“宛晴,你怎么?样??”

纪宛晴勉强扯起唇角,像是想?要开口安慰,然?而开口却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

她抬袖掩住口鼻,连连摇头,片刻后才勉强恢复过来,喘息却依旧急促:“我没事的,师兄。”

纪宛晴笑着抬起头,“快走吧,去找温师姐。再晚些,说不定温师姐已经离开了。”

季青林长眉紧拧,抬手扣住她手腕,用力一扯。

“这便是你说的没事?”

纪宛晴袖间绽开大片的血花,鲜红的色泽在?雪色的衣袖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脸上显出几分慌乱,用力挣了挣想?要将手腕抽回来。

“我……我真?的没事。”

纪宛晴力道微弱,季青林眉间皱得更紧,不容置喙将她扯到身边来。

“我们此刻便启程回宗门。”

他单手掐了剑诀,青色剑芒闪跃,在?他身侧凝成一柄巨剑,“今日便不必去见旁人了,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纪宛晴眼睫轻颤:“可温师姐毕竟是……”话还未说完,她又忍不住咳起来,连忙抬袖掩住唇瓣。

季青林听得心惊肉跳,叹口气道:“你最重要。”

几乎是同?时,一抹淡雅的梨花清香袭来。

温寒烟收剑落地,白裙似流水翻飞。

她缓慢抬起眼。

季青林脸色一变:“寒烟……”

他方才见纪宛晴呕血,心神不属,一时间竟没有察觉温寒烟靠近。

他心头乱了几拍,涌上一种说不上的慌乱。

方才自己所说的话,该不会恰好被寒烟尽数听在?耳中?了吧?

但令季青林愈发?不安的,是温寒烟平静如水的眼神。

那双眉眼分明与纪宛晴有七八分相似,此刻落入他眼中?,却只觉得陌生。

她望着他的目光淡漠无澜,与看着任何?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无异。

仿佛他方才所说的话,在?她心中?根本激不起半分涟漪。

不仅是他的关注,他的在?意。

就连他这个人,她也丝毫不在?乎。

“季青林。”

温寒烟缓步走近,在?不近不远的位置停下。

她自然?听见了季青林的话,但这些话从她左耳钻进去,连停顿都没有,便像流水一般从右耳淌了出去。

“叶承运死前曾经提到过‘蛊’。”温寒烟道,“我自拜入潇湘剑宗以来,身边接触到的只有落云峰中?人。若说你对此一无所知?,我不相信。”

季青林直视着她,试图像往常那样?对她露出个温柔的笑,最终却只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蛊……具体的,我也不知?晓。”他思?索片刻,迟疑道,“但我的确见过,在?你六岁那年?,师尊曾给你服下过什么?东西。”

“六岁?”温寒烟皱了皱眉,那正是她拜入云澜剑尊座下不久。

印象里,她六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

病好之后,对于先前的一切都记不太真?切了。

“是,你还记得那时你曾发?过一场连月的高热吗?”

季青林顿了顿,“那时来过许多人,但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你的病因。唯独师尊去看过你之后不久,你便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