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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廿月的第一天,宴席召开?的日子,东幽正殿人?声鼎沸,其余地方破天荒显得冷清许多。

[你已经有十三个时辰没见到白月光了。]

绿江虐文系统幽幽道,[你知道吗?在另一个世界里,只要超过一天不联系不见面,那就是默认分手。]

[你很快就要失去你的老婆了,她一个人孤零零面对东幽群狼环伺,一定非常的无助,绝望。你还不快点去帮她?]

裴烬懒散靠在树干上,树影婆娑映在他深邃立体的脸上,更显俊美。

无助?

绝望?

裴烬将手中石子扔入池中,水花溅起,他掀起眼皮,[在你看来,她就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绿江虐文系统理?直气壮道,[无论?是多么坚强的女?孩子,内心也总有最柔软的一面。即便身上披着铜墙铁壁一般的铠甲,但她总归是会有累的时候的!]

裴烬又扔了一颗石子进去,面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盯着摇曳的水花。

温寒烟现在早已不似他们?初遇时那么狼狈的样?子。

她修为不俗,容貌姣好,气度不凡,身边也自然而然吸引了一众愿意追随她的人?。

他不是感觉不到她近日来刻意的疏远。

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在无形的缩短之后,再次被她单方面冷漠地推回了原点。

裴烬抬起眼睫,没什么所?谓地笑?了下?:[她可未必那么乐意见到我。]

[你终于——]绿江虐文系统难掩兴奋,小光团都憋得通红,[承认她是你老婆了!]

裴烬:[……]

他眼也不眨一把?将光团捏爆,慢条斯理?甩了下?袖摆。

他今日心烦意乱。

不知是因为温寒烟日前的拒绝,还是因为此刻她被那个蠢货未婚夫退婚。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裴烬绕回花园之中,池景绿意千年如一日。

东幽仿佛在这一千年中,没有丝毫变化。

一尾红鲤翻腾出水花,淅沥沥的水流轻响。

“长嬴,快看,哈哈哈,这两条鱼的尾巴差点打起来!”

云风捏着折扇笑?得前仰后合,半晌却没听见回应,一只手捂着笑?得发疼的肚子,一边转回身用手肘戳他一下?,“你怎么不笑?,是生性不爱笑?吗?”

裴烬面无表情抱剑立在他身后,眼也不抬地避开?他动作,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你这种?状况多久了?”

裴烬皱眉道,“身为潇湘剑宗宗主嫡子,你却不是追在司星宫那个什么玉华流身后,就是荒废修炼,今日竟然在这里看几条鱼,看了几个时辰。”

云风面无表情打断他:“是流华——流华师妹。”

裴烬静了静。

“行吧。”他轻咳一声,“不管是流华还是流什么别的,你是想在下?月的昇阳大比时,让她看你出的洋相?”

云风撇了下?唇角,“当然不想。”

他转过头去,视线里正好是几块散落在池边的石块。

云风展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倏地有了主意。

“长嬴,我今日教你一个其他的修炼之法。”他收了折扇,扇骨朝着裴烬肩膀上一点,神?秘道,“而且这次,我包你能笑?出声。”

裴烬挑了下?眉梢。

半盏茶之后,一黑一白两个少?年蹲在被刻得乱七八糟的石块旁边,陷入沉思。

“司槐序是长这个样?子的吗?”云风盯着石块,有点不确定。

裴烬低下?头,正对上一双眯眯眼——方才云风用扇骨刻上去的,他说他不太会刻眼睛,但如果把?眼珠子刻上去,可能看上去会有点恐怖。

裴烬也不会。

他抿抿唇角,铿然拔剑,竖着在那两条代表着眼睛的横线上,刷刷刻了好几道。

云风一边看着他动作,一边心惊肉跳:“……这是什么?”

裴烬收剑归鞘,将石块拿到脸旁边,闭上一只眼睛,一只手指着石块,一只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睫毛。”

云风一脸便秘地看着石块上蜈蚣一般的痕迹:“……”

裴烬睁开?眼睛,看一眼云风神?色,又看一眼石块上的眼睛,狐疑道:“不像吗?”

云风“呵呵”笑?了下?,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要我说,另一只眼睛便不要刻了吧。对称显得太古板,此刻呈现出的样?子,不失为一种?凌乱野性的美。”

裴烬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行。”

云风生怕他反悔,又折腾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来,趁机赶紧把?石块拿到自己?手里来。

他们?现在还只刻了五官,衣着打扮还没有刻上去——他们?都不会,而且根本想不起来司槐序平时打扮成什么样?。

一个脾气比石头还臭的孔雀男,他们?根本不会花心思观察他的打扮。

云风又观察了这被雕了一半的石像片刻,严肃道:“长嬴,你说若是司槐序知道了,会不会杀了我们??”

裴烬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就凭他?”

“……所?以你也觉得我们?的作品真的很丑?”

“……”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率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紧接着笑?闹作一团。

“那咱们?接着刻?”

“舍命陪君子。”

但终究这石像还是没能刻完,就在云风扇骨即将落下?去的那一瞬间,不远处传来一声暴怒的冷喝:“你们?在干什么!”

云风手一抖,尚未收敛的剑气转了个弯,在另一只尚且完好的眯眯眼上留下?深刻的一道痕迹。

“完了,毁容了。”

云风扶额,艰难地转头去看,“司槐序?”

一身华服锦衣的少?年站在阴翳之中,身着浅金色莲纹长袍,白玉束发,几缕发丝辫起缀以宝珠拢入发冠之中,在树影下?熠熠生辉。

他眉眼秾丽,却并不显得女?气,一双微上挑的眼睛里几乎要喷火。

“云、风。”从牙关?里挤出来两个字。

一道残影闪过,裴烬下?意识伸手去接,把?石像稳稳接了个满怀。

他额角一跳,再回过头去时,身边哪还有云风的影子。

“司少?主,此事与我无关?。”远远飘来他的声音,“你若是要找麻烦,便去找裴烬吧!”

裴烬唇角一抽,和司槐序阴沉的视线对上。

两人?被恼羞成怒的司槐序追着,在东幽里漫山地跑。

裴烬一边矮身踏在剑身上疾行,一边把?石像扔回去。

他现在也回过味来:“说实话,你到底为何要刻这个丑东西?”

云风手忙脚乱地接住,宝贝至极地将丑到令人?发笑?的石像放在怀里。

“流华师妹说了,只要我敢在东幽干这事,她便答应跟我出游踏歌一次。”

他讪讪笑?了下?,速度却不慢,扇骨化作数把?短剑将他身周严丝合缝地护住。

裴烬毫不意外,他早该猜到,以云风的性格,能做出这种?事只有可能是为了玉流华。

“她那是耍着你玩。”他简直气笑?了,“司槐序和我们?不对付,瞎子都看得出来。”

“我知道啊,流华师妹可不是瞎子——但是万一呢?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否则会追悔莫及的。”

云风轻轻抚着怀中的石像,唇角微扬,“流华师妹是我在这世上,除了长命百岁之外,唯一的追求了。”

裴烬听得险些吐了,真恶心,怎么会有人?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来。

他眉心一皱,霍然停下?脚步。

云风被他晃了一下?,又向前疾行数丈才绕了回来:“怎么了?”

“我们?跑什么?”裴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慢悠悠颠了一下?掌心长剑。

“又不是打不过。再说,我们?有两个人?。”

云风神?情空白一瞬,也是一脸茫然:“是哦,跑什么呢?”

两人?这一打岔的时间,密林深处摩挲沙沙作响,有什么人?踩着枝叶紧随而来。

片刻后,司槐序追上来,咬牙切齿:“裴烬!”

下?一瞬,一条湿湿滑滑的东西直扑面门,漾着点淡淡的腥气。

被扔了一脸的红鲤。

……

裴烬看着空荡的池中。

分明前日他还见此处鲤鱼成群,如今池水里竟然空落落的,零星一两条瘦弱的红鲤漫无目的地乱逛,清水几乎倒映出池底。

他脸色微沉,转身疾步便走。

没走出几步,远远便碰上三五名东幽家仆,人?人?手中都捧着个大桶,看他们?紧绷的手臂便知道分量不轻。

视野里出现一双玄色靴面。

家仆懵逼地抬起头,看向拦住他们?的不速之客:“您这是——”

裴烬垂眸瞥一眼他们?怀中的大桶,桶中清水涟涟,几条小鱼苗欢快地扑腾着。

他瞳眸微转,示意池中:“鱼呢?”

“鱼……”

家仆们?两两对视一眼,这个时候出现在东幽的生面孔,应当是来参加少?主宴席的来客。

但这人?此刻却出现在此,看不出究竟身份来历,气场却极盛,令人?下?意识臣服,不敢拒绝。

可是他拦住他们?,竟然只是为了问观赏鱼的事。

家仆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那池中是老祖亲手养的灵鱼红鲤,已经有将近上千年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竟然几乎全都死?了。”

裴烬剑眉微皱:“死?了?”

家仆点点头,说到这个话题,他很难避免回忆起当时那个场景,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是专门负责照料看顾这些灵鱼的,差事并不繁琐,只需要定期来喂一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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