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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脸色稍变,司珏不知为何,几?乎只是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他面?容愈发扭曲,怒极反笑。

“温寒烟——”

虚影被?逼退,却不知疼痛,瞬息间便再次反扑过来。

如今根本容不得顾及其他,温寒烟在大?盛的灵光中?冷冽抬眸,不闪不避。

她余光掠过灵光覆盖的树丛,手腕微转,数道剑光凝成绵绵细雨,避开?虚影攻势,擦着它们身体而过,朝着四面?八方刺去。

凡是阵法,便必有阵眼?,若被?虚幻的敌人绊住手脚,只会被?困死在阵中?。

唯有破阵,才是上上之策。

劲风几?乎扑上温寒烟面?门,下一瞬,凶悍的虚影猛然一颤,轰然破碎。

阵眼?全破。

几?乎是同时,剧烈的轰鸣声伴随着气浪陡然散开?,东幽祖祠在温寒烟这一剑的震荡下,发出岌岌可?危的哀鸣之声。

司珏愕然抬起眼?,只见金光闪跃的祖祠六角飞檐缓缓倾斜,在弥漫的尘烟之中?,轰然倾頽下来!

这可?是有东幽老祖灵力?庇佑之地,是东幽最为圣洁不可?触碰的禁地。

温寒烟竟然一剑就将房顶削了下来?!

温寒烟心头也是一跳。

她方才晋阶炼虚境,对于这种过分澎湃淳厚的灵力?,暂时还没有完全的控制力?。

温寒烟注视着被?削平了房顶,还轰出好几?个大?窟窿的祖祠,滚滚烟沙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裴烬还在东幽祖祠之中?。

就在她心底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温寒烟看也不看司珏,转身抬步便往一片狼藉中?闯。

就在这时,混沌烟沙之中?,一只冷白骨感的手突然探出来,按在颤颤巍巍、欲坠不坠的门板上,手背经络清晰,修如梅骨。

紧接着,一个玄衣宽袖的人撑着门框走出来,一边偏头轻咳,一边转身没骨头一样,寻了个还算结实的地方,懒洋洋一靠。

温寒烟转过头来,司珏已拢袖掐灭了阵法,此时看着她的眼?神却几?乎称得上恨,就连那张玉面?君子般的脸都扭曲起来。

但只是一瞬,再细看时,又仿佛是错觉,只是眼?瞳更深。

“我早该想到的,果然是你。”司珏瞬时抬起眼?,眼?底密布着蛛网般的红血丝。

裴烬单手扶着门框,五指收拢,细微的碎裂喀嚓声响之中?,他抬起眼?,不偏不倚锁定住司珏,缓缓翘起唇角,“我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着急,上赶着来找死。”

分明是笑着的,眼?睛里却一片沉沉郁色,彻寒杀意丝丝缕缕蔓延出来。

“我找死?”司珏只一眼?,便看出对方身受重?伤,简直像是命不久矣一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对方这种下场,司珏只觉得畅快,“看样子,你会死在我前?面?。”他甩袖便是一道劲风拍过去。

他拿温寒烟没办法,难道还杀不了这个强弩之末?

罡风浮动裴烬额间碎发,他前?额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那双眼?睛却极冷。

他不屑扯唇,手指猛一用力?,昆吾刀在袖间嗡鸣作响,余光却陡然闪过一抹残影。

一道雪白的身影毫不犹豫拦在他身前?。

温寒烟想也没想,电光火石间从裴烬身后飞身而出,拔剑替他挡下一击。

雪色裙摆翩然落下,她攥紧了剑柄,抬起头时,注视着对面?的目光冷然:“你想杀他,先得问过我手里的剑。”

自寂烬渊那一日?之后,她便说?过了要护他。

今日?她便履行诺言。

如今温寒烟不知道裴烬身上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但无论如何,他明知答应了她会承受什么,却还是救了她。

这非他本分,更非道心誓所迫,是他真心所为。

况且,她还阴差阳错间得了好处。

虽说?不是刻意算计,但再怎么说?,也是拜裴烬所赐。

她理应护着他。

温寒烟的发丝在风中?向后飞掠,长而顺的发梢不经意间擦过裴烬的脸侧。

凝集在指尖的魔气散去。

“你如今若出手,便是同东幽决裂,与那个蠢货也再无续前?缘的可?能。”裴烬轻咳了两声,按在门框上的手指却微微用力?收紧了。

他俯视着她,一边咳一边笑,“开?弓没有回头箭,江河哪能水倒流,你可?要想好了,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当真要为我,对付你这个从前?的未婚夫?”

司珏神情凝固,眼?睛死死锁定着她,似是也在等待她的答案。

下一瞬,清清淡淡的女声散在风中?,没有一丝犹豫。

“我何时说?过,要同他再续前?缘?”

温寒烟没理会司珏只回头看裴烬,顺势又将他往后稍了稍,“在我身后站好。这一次不必你反复提醒——”

她抿抿唇角,眼?眸却灿若星辰,“有我在,没有人能动你半根汗毛。”

裴烬指尖一松,通身抑制不住散发出的冷戾一瞬间散了。

他像是突然失了力?气,丝毫没有反抗地顺着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

“我信你。”

“他究竟是什么人。”司珏缓缓吐出几?个字,眸光阴冷注视着亲昵紧贴的两人,忍不住去想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样素淡如皎月之人,也会露出纪宛晴那样姣美妩媚的神情吗?疏淡冷漠的声线也会变得柔和,将从不显露于人前?的那一面?,彻底而坦然地流露给另一个人看。

他五百年前?就想做的事?情,他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求来又种下的桃花蛊,到头来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越是想,司珏眼?尾愈发猩红,指尖紧攥掐进掌心,几?乎穿透血肉。

自从裴烬现?身以来,他所有的注意力?就不可?避免地走偏,不甘和愠意反复灼烧着他的神智。

“此人杀性如此之重?,绝非正道中?人。”司珏一字一顿从牙关里磨出来,“你让开?,待我先杀了这来路不明之人,你我之间的事?,我们稍后再谈不迟。”

温寒烟八风不动站在原地,反手一甩剑尖。

“何谓正道,何谓邪道。”她嗤笑一声,“司少主,昨日?所做之事?,你我心知肚明。莫非那便是你口中?所谓的正道所为么?”

司珏声音瞬间静下来,半晌他才重?新?开?口,声线更寒,“你要同我提昨日??那好,我便陪着你提。”

指尖拂过胸口衣料,“这里,昨日?有人破了个大?口子,险些叫我丢了一条命。我记得动手的是个男人。”

他抬起眼?,凉凉笑了声,“或许是我记错了,是女人也说?不定。夺命之仇不得不报,更何况这人在东幽对东幽少主下手,嚣张乖戾至极,不挫骨扬灰难报此仇,更难解我心头大?恨。寒烟,你说?这仇我该找谁去报?”眯起眼?睛,声音陡然下沉,“你吗?”

“那一剑是我给的,我敢刺那一剑,便敢承担后果。”

温寒烟冷冷掀唇,“想报仇便来,我就在这里。”

司珏想不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却依旧丝毫不松口,嘴角肌肉克制不住地抽搐几?下,被?强行压制住。

“你是执意要护着他了?”

“是。”

“好,很好。”司珏抚掌低笑出声,“既如此,那我们便来彻底算一算我们之间的账。”

“如今你已不是我未婚妻,同东幽更是再无瓜葛。”他慢慢地撩起眼?睫,“那块先天道骨,是否该物归原主了?”

“先天道骨?!”

“她身上竟然有先天道骨!”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哗然。

落在温寒烟身上的目光也渐渐变了。

温寒烟只轻轻笑了声。她丝毫没觉得意外,只觉得了然。

“原来你今日?是为此事?而来。”

“不日?之后,我同宛晴便会缔结婚约。”司珏语气古怪的温柔,“她做了我的人,体质又虚弱惹人怜惜,我这个做未婚夫的怎么能不待她好?这块先天道骨,便是我日?后要下的聘礼,是我待她的一片诚心。”

温寒烟不给面?子地嘲笑出声:“原来你给她的聘礼,竟是曾经给旁人用过的,这就是你的诚意。”

她站得更高,眼?睫自然垂下,蕴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她知道么?就不觉得令人作呕?”

一阵风起,连带着槐树枝叶狂乱摇曳,树影斑驳切割司珏的脸,一双眼?沉得出奇,如浸寒冰。

“先天道骨,又如何能得到旁人没用过的?”他缓缓笑出来,“说?到底,寒烟,你不想给。”

“我的确不想给,我为何要给?”

温寒烟鼻腔里逸出一道气声,“且不提你那些虚情假意,海誓山盟。先天道骨入体,已与我骨血相融,受我通身剑意滋养,这么多年过去,与你当年给我时已大?不相同,其中?蕴含真力?只会更强。”

“好比你将一卷空白玉简丢给我,让我在其中?填满精密招式功法,再一并收回去,美其名?曰那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她怒极反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司珏,究竟是你不要脸面?,还是你当我是蠢蛋?”

“当日?我将先天道骨给你,不过是看在你我日?后必定结为道侣,心疼你伤势,好心作祟。”

司珏仿佛听见什么可?笑的事?情,“那样珍稀宝贵的东西,我自己不用却留给了你,这么多年来,不知少了多少修为,此刻将它收回难道过分吗?”

温寒烟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如今要取道骨,无异于生剜血肉丹田,皮肉之苦暂且不谈,我通身修为也至少倒退两个大?境界。”

“我知道。”司珏笑了笑,“你我毕竟曾经几?乎夫妻一场,虽然你当众落我脸面?,又暗中?行刺于我,但只要你将道骨归还,我便一概既往不咎,还会为你找来最好的伤药供你疗伤。”

温寒烟冷冰冰吐出四个字,“大?言不惭。”

“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有这块先天道骨一份,也就有我一份。它原本便是我的东西,因为曾经心悦于你而让你用了那么多年,如今你反过来要杀我,难道还要厚着脸皮占这一桩大?便宜?”

司珏扬起唇角,“寒烟,你不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里,温寒烟已觉得听不出什么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