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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星宫正殿之后,是一片琼华玉涌,十步一亭,五步一盏花灯,皆有星月璃砌就而成,置身于其中,宛若星河间漫步。

四道身影围坐于一亭台间,正中心飘着一片叶子。

这本是一片寻常的桑叶,眼下被一道璀璨的灵光包裹着,四道灵力分别自四人指尖逸出,落在薄薄的叶片上,催动桑叶缓慢地在四人之间旋转。

司予栀手指微动,灿金色的灵光没入叶片之中,桑叶震颤一阵,冒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

她视线在剩余三人里?扫视一圈,大手一挥,将?桑叶送到叶凝阳手边,“轮到你了!”

叶凝阳托着下颌沉吟片刻,指节轻划,桑叶顶部猛然鼓出来两个小包,随即“砰”一声轻轻炸开,变作两个长长的小耳朵。

“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司予栀兴冲冲跳起来,跟叶凝阳击了一掌,又意犹未尽地重新?坐回去。

“继续继续。”她眉目都笑得舒展了。

眼下她想要?的是什么,经过叶凝阳出手,已经再明晰不过。

长者两只眼睛、两只长耳朵的桑叶转到了空青面前。

他一脸无?言地盯着造型诡异的桑叶片刻,屈指一点,一个黑溜溜的小鼻子显露出来,隐约可见翕动的三瓣唇。

“叶少主,请吧。”

叶含煜面色严肃地盯着这片桑叶,一道虹光闪过,桑叶背面逐渐幻化?出一条细长的尾巴。

司予栀唇畔的笑意凝固了。

“喂,你是不是有意和?本小姐作对?!”

司予栀拍案而起,看着桑叶甩着长尾巴跑远,气得眼前一黑,“大家都知道我这是要?变一只兔子,到最后却被你变成了一只老鼠!”

“不是老鼠。”空青严肃纠正道,“老鼠的耳朵没有那么长。”

叶凝阳也跟着起身。

“我要?走了。”

叶含煜大惊失色:“不至于吧?只是因为?我变错了尾巴?”

司予栀神?情也是一变:“你要?走?”

叶凝阳点点头:“兆宜府眼下正是需要?我的时候,眼下我已恢复了五成,行动无?碍,是时候回东洛州了。”

叶含煜拧眉按住她手腕,不赞同道:“可你的伤势还未好全,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若当真出了什么变故,我却不在东洛州——”

叶凝阳将?右手搭在叶含煜手背上。

“那些世世代代守卫着我们叶氏一族的修士,又该怎么办?”

叶含煜抿抿唇角,没有说话。

“行了。”司予栀睨他一眼,“既然温寒烟能将?我们救下,说明危机暂时已经解除了,凝阳姐姐此番回程东洛州应当不会有事。”

“若是没有魔……咳,那个人在,师出无?名,但凡是云风尊者无?意自毁声誉,挑起九州大乱,那么即便他是归仙境尊者,也不能随便在兆宜府大开杀戒。”

这话不假,叶含煜静默片刻,心底已接受了大半。

他和?叶凝阳之间,似乎自从东洛州骤变,便只剩下数不清的离别。

只是这次他们险些彻底阴阳两隔,好不容易安定些许,叶含煜一时半会还不想别离。

“那你至少也该向司星宫辞行,毕竟,此番我们都受司星宫照拂良多。”

“我日前已向玉宫主言明。”叶凝阳话音微顿,忍不住伸手在叶含煜眉心屈指弹了一下。

“九州天高?海阔,纷纷扰扰,虽广辽无?垠,却太大,太冷。”

叶含煜指腹揉着眉心,蹙眉抬起头:“又不是小时候,怎么说打人就打人?”

叶凝阳收回手,唇角缓缓翘了翘,“待事情了了,早点回家。”

叶含煜怔了怔。

“不过,事先?说好。”叶凝阳冷哼一声,“家主之位既然已经给了我,便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你即便是回了兆宜府,也得乖乖听我的,明白了吗?”

叶含煜鼻腔微酸,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也笑:“自然,我从小就争不过你。”

叶凝阳睨他一眼,哼笑一声,“眼下既然留在寒烟仙子身边,便好好助她,别拖了她后腿做了累赘,给兆宜府丢脸。”

叶含煜指腹捏紧了袖摆:“嗯。”

他不同自己拌嘴,叶凝阳也沉默下来。

姐弟二人对视良久,叶凝阳眨眨眼睛别过脸。

“我是留在兆宜府的根,你是兆宜府飘落在外?的叶,只要?我们都活着,兆宜府便永远都在。”她直接转过身,“行了,我走了,不必送了。”

这一次,叶含煜没再强留她,而是将?自己芥子中的飞舟祭出来:“这个你或许用得上。”

叶凝阳笑一声,反手祭出一辆更大更豪华的飞舟,“区区少主的排场,我早就看不上了。”

她飞身跃上飞舟,身形登时化?作一道朱红色的流光掠向天际,瞬息间没入云海之间。

一枚芥子如落叶般飘然而下,坠入叶含煜掌心。

叶凝阳的声音远远自缭绕层云之后传来,尾音被风声湮没。

“倒是这个,你一定用得上。”

叶含煜神?识入内稍微一探,各类极品法?器琳琅满目。

他攥紧了那枚芥子,良久,轻轻一叹。

“争强好胜,恐怕是永远改不了了。”

叶凝阳一走,坐着四人的亭台间只剩下三人。

气氛仿佛瞬间冷了下来。

一些被短暂玩闹压抑下去的纷乱情绪,卷土重来。

三人郁郁寡欢,在亭台边缘的星阶上排排坐。

“我想通了。”

司予栀率先?打破沉默。

“若我说,即便那个卫长嬴是魔头裴烬,既然他并?未害过我们,何?必不将?他当作‘卫长嬴’来看待呢?”

叶含煜沉默片刻。

“千年前,裴烬曾被叶氏先?祖围困于寂烬渊,那一战三天三夜,兆宜府家主精锐尽数被他屠戮,兆宜府叶氏自那时起一蹶不振,每况愈下。”

说到此处,他吐出一口浊气。

“我曾多次听父亲提及此事,曾对裴烬满心怨恨。但时至今日,我却觉得当年或许另有隐情。”

叶含煜缓声道,“我们一路同行,裴烬的本事你们也有所了解。若他当年当真有心对兆宜府出手,眼下九州早已不该再有‘兆宜府’三个字存在,可他明显并?无?此意。”

司予栀又拔了一片新?的桑叶,掌心灵光腾挪,桑叶被灵气拨弄得止不住旋转。

她盯着那片桑叶,“关于他的事,我们皆是听来的。听来的事情,总是不如见来的那么有分量。”

“更何?况,温寒烟对他信任有加,她的判断,我们总该多考虑几分。你们觉得呢?”

叶含煜点点头:“我相?信前辈的眼光。”

两人达成共识,这才察觉到空青自始至终都没说话。

“喂,怎么了你?”司予栀手肘戳他一下,惊奇道,“奇了怪了,往日提起温寒烟,你第一个冲在前面。今天倒是稀奇,哑巴了?”

空青也注视着那片腾挪不止的桑叶,黑沉沉的眼睛里?倒映着灵光,没有半分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予栀总觉得他此刻状态极为?诡异,头皮一麻,又提高?了几分声音:“空青?”

“嗯?”空青像是猛然回神?,扯了扯唇角笑一下,笑意看上去有点勉强。

叶含煜与他相?处时日更多,也看出他神?情异样,皱眉问他:“你怎么了?”

司予栀一个走神?间,灵力刮破了飘扬的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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