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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温黎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珀金的声音却猝不及防地顿住。

下一秒,勉强算得上平和的声线一变,语调如淬了冰一般染上彻骨的危险。

“谁在那,还不赶紧给我滚过来?”

与此同时,托盘坠地的声响传来。

温黎下意识循声望去,看见不远处一名女仆脸上还未褪去的惊愕神情。

那种神情和惊惧糅合在一起,凝固在她僵硬的脸上,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听见珀金的声音,女仆忙不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迅速爬了过来。

“珀金大人息怒,我、我不是故意在那里,更没有故意偷听什么……珀金大人饶命……”

她毫不犹豫地“砰砰”磕了几个头,白皙光滑的额头磕在不规则的石块上,不一会就见了血。

温黎看着都觉得额头疼,可身前的女仆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

又或者是面对着什么比疼痛还不可名状的可怖,机械性地重复着动作和求饶的话。

身边传来衣衫摩挲的簌簌声响。

珀金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白色西装,眼神冰凉地起身,在躺椅旁边站定。

“你来做什么。”

这五个字一出,像是免死金牌一般,女仆瞬间止住了癫狂的动作。

她脸上已经流满了蜿蜒的血迹,一张脸抬起来看上去格外可怖。

温黎察觉,珀金只看了一眼便像是被丑到了一般挪开视线,厌恶地皱着眉按了按眉心。

女仆声音颤抖着小声回答:“来、来给温黎小姐送水果……”

温黎:???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飞快地扫一眼不远处翻倒的托盘,果然看见了花花绿绿无数种不同的水果。

温黎:……

她的这个“洋娃娃”,属实是娇气得过分了。

脸皮也厚得过分,丝毫没有给她这个“本尊”留下多少余地。

这么想着,温黎抬起头。

她没有想到珀金此刻正巧看着她,又或者是自从女仆话音落地之后就盯着她,一抬头就对上珀金垂着眼扫过来的幽冷目光。

这个黑锅她不背也得背。

温黎勉强勾唇笑了一下,甜丝丝道:“……的确是这样,珀金大人,您储存的水果实在太过美味,我一个不小心就陷入了沉迷,就像是对您那样不可自拔。”

珀金直直地注视着她,唇角挑着讥嘲的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

半晌,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冷笑一声,视线重新落在身前血肉模糊的女仆身上。

“既然是来服侍她的,那这一次我暂且不追究。”珀金刻意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地说,“这都是看在温黎的面子上。”

温黎:?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她怎么不知道?

温黎看一眼珀金,又看向地上跪着的女仆。

她的表情有一点呆滞,这种表情温黎其实很熟悉。

——非常像是吃到大瓜之后对方还当着她的面毫不遮掩承认之后,那种反应不过来的迟钝。

女仆跪在原地没有动作,珀金有点不耐烦地抬起眼,满脸写着“你怎么还在这”,语如淬冰地开口:“还不快滚?”

女侍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一下子清醒过来。

实际上,她压根没有想过今天自己可以活着离开。

她最后不着痕迹地扫一眼躺椅上的身影,连忙爬起身来跑走了。

温黎小姐和珀金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回想起她刚来时看见的那一幕,女仆至今都觉得惊魂未定。

珀金大人竟然和温黎小姐躺在同一张躺椅上,甚至允许她挽住他的手臂,亲昵地靠在他肩头……

这怎么可能?!珀金大人明明最厌恶与旁人有肢体接触了。

但是,珀金大人还因为温黎小姐的一句话,放了她一条生路。

回想起今天清晨时的神降,女仆顾不上脸上的伤痕,心中浮现起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念头。

珀金大人恐怕对温黎小姐……

她必须要立即将这个消息通知所有女仆,日后服侍温黎小姐时千万别有什么怨言。

珀金大人恐怕不仅不会杀了她。

日后,说不定她们的神殿,就会出现整个魔渊之中的第一位女主人了。

温黎盯着女仆消失的方向,有些困惑。

总感觉女仆看她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她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温黎想了想,这倒不是什么禁忌话题,她直接问了出来:“珀金大人,您为什么要放她走?”

顿了顿,她脸色微红地指了指自己,“我还以为您会杀了她——毕竟,不知道她看见了多少,如果有什么流言传出去,这样显得好像您和我真的有什么不一般。”

珀金好整以暇地侧过身,打量温黎的表情。

这是在害羞?

他轻轻嗤了一下:“流言?整个魔渊里有胆子打趣我的人,现在应该还没有出生。”

珀金的声线天生清冽,浑然天成的贵气之中,温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几乎称得上快意的情绪。

他看起来心情竟然还不错。

珀金现在心情的确不赖。

他要的就是所有人的误解,误解他对温黎有什么与众不同。

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她格外优待的时候,再动手杀了她,那才有意思。

珀金眼底流转起些许兴味,这是他今天突然想出来的新玩法。

好像比之前那种简简单单找到她破绽,然后简简单单杀了她有趣得多。

到时候,她会是什么表情?

真是令人期待。

他身边的这些女仆,每每见到他除了跪地求饶以外,简直什么都不会做。

无趣。

碰见温黎,勉强算是个意外之喜。

至少她多少能为他无聊的生活带来一点意想不到的乐趣。

珀金饶有兴味地看了温黎片刻,单手拎着她的手臂把她提起来:“现在能走了吗?”

见好就收,小腿没再传来什么钻心的疼痛,温黎便老老实实站好。

她受宠若惊地表达感谢:“我没事了,珀金大人,您竟然这样关心我……”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格外令人娇羞的事情,手指在身前纠缠了一会,才鼓起勇气开口道:

“珀金大人,今天在您的恩赐下,我不小心忘记了时间。但您不仅没有惩罚我,还对我这样好……我心里实在是内疚自责,想要问您要一样东西,让我可以随时随地联系到您。”

“这样,您也可以随时随地找到我了。”

最后这句话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细若蚊吟。

若不是珀金五感本便敏锐,几乎听不见。

珀金眸光淡淡地落在她纠缠的手指上。

那件原本就轻薄的蕾丝外衫在她指尖缠绕,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扯碎。

衣料在她指尖下拽,领口一点点地向下滑。

珀金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蜷了蜷。

刚才,他的手臂被她环在怀中。

这些衣料几乎算不上什么阻碍,他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温度和柔软。

从未有人胆敢这样亵渎他。

但他却为了她破了无数次例。

最后该怎么杀了她才好?

珀金喉结上下滑动,将心底嗜血的冲动和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觉压下去。

“随时随地找到你?”他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象力太过丰富,无聊得发慌,才能作出这样可笑的假设——我找你干什么。”

温黎没有说话,安静地和他对视。

……所以您现在出现在在这里,是在干什么呢?

她不打算和珀金争辩,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是呀,您现在不过是来了兴致,想要在花园中散步,却没想到被我打搅了雅兴。”

“珀金大人,如果我能够提前联系到您,我一定会赶在您到来之前把这一切收拾好,绝对不会影响您美妙的心情。”

珀金唇角扯起讽意。

不过是想找借口多与他亲近罢了。

现在每天到他房间服侍都不能满足她,竟然还要通讯打扰他休息的时间。

珀金没再理会她,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响指。

花园中本便耀眼的阳光随着这一道清脆的声响,似乎更热烈明亮了几分。

几道灿白色的光芒自天边拖拽出银河一般的光晕,旋转纠缠着凝集在一处,在他掌心明灭沉浮。

不多时,一枚剔透的水晶便落在珀金手中。

“拿着。”

珀金眼皮都没眨一下,半点眼神也没分过来,像是再随意不过地把水晶扔向温黎的方向,“用这个。”

“有话要对我说时,攥着它默念即可。”

就这?

这么简单?

就答应了她?

说好的“我找你干什么”呢?

温黎心里狂笑几声,把水晶接在怀里。

口是心非的男人。

她刚接过水晶,便望见珀金转过身来。

也下颌微微抬了抬,姿态很高傲地示意那枚水晶。

“给了你,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地骚扰我。”

就着下颌微扬的姿势,珀金的眼睫自然地下垂,在眼下拖拽出一片扇形的鸦青色阴翳。

那双迷人的碧绿色眼眸向下睨着她,仅仅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便透着令人下意识想要臣服的清高贵气。

“一天之内,你能催动它的机会最多只有一次。”

珀金眸中不含半点温度,嘲讽地开口,“如果超过这个限度,我会杀了你。”

“让你永远沉眠在这片花园里肥沃的土壤之下,永久地和你心爱的阳光为伴。”

说完这一句,他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