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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保镖,珀金今天是当定了。

拿走他的神术,就当作是他对她大小声的赔罪了。

丝毫没有被珀金恶劣冷漠的态度影响,温黎眨了眨眼睛,托着腮凑近他。

“珀金大人——”她歪了歪头,直截了当地问,“您刚才是不是心疼我?”

喀嚓——

坚硬的神座扶手上应声爬上了裂纹。

珀金倏地睁开眼睛,冷笑着坐起身。

“……谁心疼你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想象力丰富也得有个限度。”

“那好吧那好吧。”

在珀金不虞的视线笼罩下,温黎端起一边的茶壶,动作自然地给他换了一杯新茶。

“总之,我最喜欢珀金大人,这杯茶就当作是我的心意了哦。”

说着,她双手捧着茶杯,往他手边递了递。

珀金辨不清意味地垂眸扫她一眼。

随即,他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少女的额头将她推远,语气稍冷:“我不需要。”

但他另一只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却没有挪开,指尖顿了顿,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茶杯。

温黎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口是心非的男人。

“没关系,反正传递我的心意就足够了,我并不奢求更多。”

温黎顺势站起身。

“如果不喜欢的话,您千万不要强迫自己享用它。”

她在珀金侧后方站定,自然地伸手抚上他的肩膀。

捏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珀金的头发,这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

温黎正要用力,手腕却蓦地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珀金半侧过脸,掀起眼皮:“少在我眼前作怪。”

“还不出去?”

他的眉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扬,眼型精致得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但他的眼神却是森冷的,比冬日里最冷的雪还更胜几分。

美.色和威胁同时被这一眼扫过来,温黎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她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露出一个真诚的表情:“我只是想帮您放松一下,您看起来精神很疲劳……”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温黎便感觉手腕上的力道重了点。

她不得不挪动脚步顺着力道从珀金身后走出来。

珀金把她从身侧拎出来,直到她在自己身前站好,才慢条斯理地松开手。

“这个时间,我已经该休息了。”他的语调染上微微的嘲弄,“你是打算留在我这过夜吗?”

分明是暗讽,少女却像是压根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意,惊喜般睁大了双眼。

“真的可以吗?珀金大人。”

珀金神情凝滞了片刻,突然有点哭笑不得,心口堵着的那口气也不受控制地散了些许。

“……不可以。”

他心烦意乱地扯了扯衣领,皱着眉冷声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趁我还有耐心,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

温黎想了想,决定顺着他实话实说。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点,声音却不算大,像是有点忐忑:“珀金大人……其实,我今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她轻轻蹙眉,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这种感觉,片刻后才小声说,“就像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想要你的命?”

珀金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眼底泛起一抹冷色,绿碧玺般的眼眸像是迅速结了一层寒霜。

破天荒的,这一次珀金没有说出类似“那是闲的没事干了吗”“要你的命对方能得到什么好处”的讥讽。

他唇角凉薄的笑容瞬息间收敛,脸色阴沉。

珀金甚至没有意识到,少女随口一提的猜测只是刚说出口,便瞬息间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刚才盘旋在他心头的痛苦挣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他甚至没有精力去想,也也跟没有察觉到他已经放过了那个曾经他以为再重要不过的答案。

“但也许这都是我的错觉。”

少女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他骤变的脸色,微微低下头,语气故作轻松地说,“毕竟,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仆,能够遇见您已经是生命中最幸运最风光的事情了。”

她伸手去接珀金并未动过的茶杯,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总结。

“什么样的大人物,会愿意为了我这样的小角色花费这么多心思呢?”

她的指尖触到茶杯时,珀金捏在托盘上的手指却倏地用力。

少女略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珀金大人?”

“啪”地一声,茶杯被珀金随手按在扶手上。

精致的茶匙在这股力道下震了震,和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出去。”珀金不咸不淡地说。

少女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便听话地行了一礼,转身准备往外走。

但这瞬息间的神情,却被金发白衣的神明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支着额角,盯着她无端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

“果然胆子小。"

珀金语调染着讥讽,但眼神却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片刻不移。

"有我在,你怕什么?”

少女脚步一顿,略有些意外地转过身。

向来挂着笑意的脸上第一次没来得及露出什么笑容,反倒显出错愕的神情。

“您……”

她张了张口,好像猜到了什么,但又像是不敢肯定,很快又重新闭上嘴。

“好了,把你这副表情收一收,看起来真的很蠢。”

珀金挪开视线。

“相对而言,我勉强承认你平时的样子更好看一点。”

不等她作出反应,他便像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浪费口舌,稍微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

“出去,然后什么都不必做,让那些想要你命的将死之人找到你。”

珀金随意点了下茶杯杯壁,嗤之以鼻道,“在我的神土上,我倒要看看,是谁嫌自己命活得太长,有胆量对我的人出手。”

闻言,少女脸上忧虑的神情瞬间褪去。

几乎没有犹豫,她下意识朝着珀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那您一定要保护好我哦,珀金大人。”

她的笑容没有掺杂丝毫杂质,干净热烈得不像话,和魔渊的冰冷和腐朽格格不入。

看上去也格外的……美好。

甚至会让他产生一种,什么都不必想,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的念头。

珀金看着她,眸底掠过一丝复杂。

一纸之隔的那些可能打碎这一切的可能,他突然失去了追究的力气。

她是谁真的那么重要吗。

只要她对他好。

只要她从始至终没想过伤害他。

只要他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人类的气息。

她就还是她。

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够靠近他的人。

珀金的视线不自觉看向少女纤细脆弱的脖颈。

她分明比他想象中还要弱小。

于他而言如履平地的魔渊对她来说却危机四伏。

而此刻哪怕有他在身后保驾护航,她即将面临的危险也可能在瞬息之间夺走她脆弱的生命。

但凡他此刻在欺骗她。

但凡他慢了千分之一秒。

可她却连犹豫都没有地答应了。

像是对他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心里压根没有考虑过第二个答案。

可她知道她全心全意信任依赖着的这个神明,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吗。

珀金垂下眼睫,倏地感觉心脏好像泛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冷笑了一声,借此掩饰内心不平静的暗涌:“这还需要你来提醒?”

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心底翻涌的思绪,少女冲他吐了吐舌尖,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

殿门重新阖拢,温黎目不斜视地调整了方向,大步向前走去。

系统看出她愈发靠近属于自己的房间,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它只不过是《堕神的新娘》游戏系统衍生出的数据,起初为了维持系统的高贵在温黎面前装冷漠。

但经历接二连三的事情之后,它冷艳的面具越发有些戴不住,打心底里已经开始下意识以温黎“马首是瞻”。

【你不是说现在不能回到房间里,以免被瓮中捉鳖吗?】

【是呀。】温黎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但是呢,我们现在就是要让他们瓮中捉鳖。】

她可不想以后在珀金的神宫里有家不能回。

打工是很累的,那么大一张床能看不能躺,对她来说实在太折磨了。

所以,她想要更高效一点。

系统不可思议地问:【你是故意这样和珀金说的?】

【也不算是。毕竟,复制绝对臣服的动作被珀金打断,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温黎耸了耸肩,【既然是这样,爱神直接告诉珀金我是人类,想借他的手杀了我,那我就直接告诉他有人想杀我,借他的手团灭她的手下咯。】

系统沉默了一会,语气有点古怪地感慨道:【如果被爱神知道珀金不仅没有杀了你,还亲自动手保护了你,恐怕她的脸都会被气绿吧。】

温黎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对爱神其实没有什么恶感。

但这不代表她允许别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她头上。

温黎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地穿过走廊。

先前她惊鸿一瞥见看见的“魔使”已经隐匿了踪迹。

一路上,不仅是“魔使”,就连女仆她都没有遇见。

她的房间在最靠近花园的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明亮的光线大片地涌进来,是整个神宫中除了珀金的房间以外最美丽的地方。

此时,落地窗外的花丛安静地盛放,走廊尽头风平浪静,门把手上的独角兽浮雕被光影拖拽成长长的影子,印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