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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景宴偶尔会想起九岁遇见的小孩儿,过生日的时候会想他是不是也长了一岁。看见金鱼也会想起第一个送他鱼的人。

看见海绵宝宝也会想起,可能是少有的一段意外开心的时光,那个秋末的人和事,都让他记了很久很久。

温景宴开始相信真的有命中注定,他收紧手臂,紧抱着宁江泽,低头吻他,声音轻得像耳语。

鼻尖无由来的酸涩,原来他们彼此都记得对方这么多年。温景宴问:“江泽,那颗海绵球为什么养了这么久?”

“你看到了啊?”宁江泽想了下,冷不丁直起身,转头看他,解释道,“你别误会景哥,那个是我小时候有个哥哥送的,不是前男友。”

彼此面对面,宁江泽跪立,人鱼线往下藏进满是泡沫的温水里。

“可以是。”温景宴*着他的腰,这时候大方得不得了。

宁江泽以为他又生气,凑近些,忙道:“不可以不可以,没有前任我只有你。”

温景宴笑他:“新说唱?”

“………”宁江泽挂人身上,没憋得住笑,傻乐半晌,“我不哄了啊。”

温景宴说:“真没生气,你看看我。”

话落,宁江泽抬头看他。温景宴给出提示:“没认出来?我长残了么?”

“什……”话音戛然而止,宁江泽盯着温景宴看了又看。

小景,景宴,长发的哥哥。

这个世界巧合得有些魔幻了,直到温景宴翻手机相册给他看的时候,宁江泽还是难以置信。

“真的是你啊??”宁江泽惊奇缘分巧妙,说,“其实你不提这些事儿我都快忘了。”

小时候没心没肺,养海绵宝宝的新鲜劲儿过去,宁江泽很少想起温景宴。因为他刚拿回家时恨不得含着捧着的宝贝样儿,奶奶便悉心照顾帮他养着。

纸条贴在杯子上,海绵球破了一个又一个,换了好几袋。连宁江泽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当时那一袋海绵球,早嚯嚯完了。

现在养的这一颗都是奶奶半个月前来这边看他时带来的。

感受到腰间手劲儿加重,宁江泽反应过来说漏嘴,找补道:“但是我唯独记得你。”

“给我水喝呢。”他翻身滚温景宴怀里,咬一口对方下巴,不知天高地厚地笑着用气声说话,卖乖道,“哥哥,大好人。”

躺一张床上,盖一条被子,温景宴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

呼吸一滞,他猛然翻身跪于其上,居高临下看着宁江泽。

温景宴反手脱掉睡衣,腰腹壁垒分明,肌肉线条流畅,纹理紧实。特别是胸膛到锁骨,以及温景宴那张脸,只是被他这么看着,宁江泽便血脉偾张。

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抚摸过温景宴的腰线,玩味地笑说:“太辣了,哥哥。”

小时候叫哥哥,长大哥哥叫。这应该才是宁江泽理想剧本,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的,他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好像偏离了预期。

“???”

面霜涂抹在脸以外的地方,宁江泽打死都想不到有一天这玩意儿会抹到那儿去。

“别紧张。”

温景宴气息比平时略微急促两分。宁江泽皱一下眉,他便俯身亲吻许久,但不会因此停手。

宁江泽的脸因为疼痛而涨得通红,温景宴摁住他的后颈不让起身。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景哥……景哥!”宁江泽慌得弓背曲腿,挣扎着翻身。

他喘着粗气道:“景哥停,我们……”

他挣扎得实在厉害,温景宴感受到宁江泽的害怕,怔忡住几秒,停了下来。

几乎是立刻,宁江泽仓惶逃下床,捡起地上的睡衣套上,不敢看温景宴。

温景宴猛然顿住,心头一沉。

“景哥。”宁江泽有些难堪地转身,艰难开口,“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温景宴和他一样,赤脚踩着地板,大夏天的竟然觉得冰凉刺骨。

“误会什么?”温景宴隐隐猜测到原因,但没有说出口。

上一秒旖旎的气氛急剧下转,三言两语间陡然降至冰点。空气似乎凝固,让人呼吸都费劲儿。

宁江泽说:“景哥,我……”

异物感大过疼痛,但他知道刚才还仅仅是一个指节而已。宁江泽从没往做零那方面想过,他接受不了,怕痛,怕难堪。

但他也没有强人所难的兴趣爱好,宁江泽一直坚信没和温景宴撞号,长头发让他对对方产生刻板印象。

就像小时候。

小时候,温景宴教会他,留长发的不一定是姐姐。长大后,再次重逢,温景宴又给他上了一课——

留长发的,不一定是零。

打从一开始,宁江泽要知道温景宴真是1,那他不会和对方纠缠这么久。可想想这也不能怪对方,想来想去好像都赖他。

温景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表明,是他自己不信。也是他说,自己是零号。

宁江泽懊恼地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景哥,我不做零。”

“我………”他不知道怎么说,不敢看和温景宴对上视线,“我接受不了。”

“是我吓到你了吗?”温景宴担心他。

宁江泽避开温景宴来牵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无措道:“没有,景哥,你让我自己想一会儿吧。”

沉默的十几秒,漫长如一个世纪。

温景宴没什么表情,腮骨紧绷一瞬,而后难过的情绪打破了长久以来始终维持平衡的天秤。

“江泽。”

宁江泽不看他。

温景宴说:“要和我分手吗?”

说不一个不字,可也没办法给出其他答案。宁江泽不做零,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一直耽误温景宴。

但是他又做不到放手。

这段感情好像是条死胡同,怎么走都走不通。

“景哥,你给我时间想想好吗?”

宁江泽带着一身亲密过的痕迹,却像死敌一样不肯看他。温景宴无言良久,再开口声音哑了些许。

他问:“几天?”

宁江泽缄默。

温景宴说:“给我一个具体时间,江泽。”

声音平缓如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早已失了理智,才会这么逼着宁江泽给出答案。

“明天。”宁江泽思绪杂乱,眼眶发红,眼里的情绪一点也不比温景宴少。他说:“明天再说好吗?”

温景宴看着他,移开目光,他颔首,说:“好。”

一阵轻风,紧接着一声关门声响起,偌大的卧室瞬间只剩他一个人。

假期最后一天,温景宴买的晚上七点回言淮的航班。宁江泽还是昨晚那副狼狈样子,坐在沙发窝了一宿。

当时着急,拿错了上衣。温景宴的睡衣冉静琳备得比他大一码,他穿着稍微有点长,恰好到大腿的位置。

床畔的面霜歪倒着,宁江泽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晚每一分每一秒。

身体的不适让他倍感煎熬,可温景宴黯然伤神的模样同样狠狠刺痛着他。

昨日大雨初歇,潮湿的地面上水洼倒映着高挂的红日。庭院里工人修剪着花枝,树梢上飞窜下一只白毛长尾的小鸟,衔起一片干枯的树叶飞回树梢筑巢。

远远的,宁江泽从窗帘后窥见一辆车驶入,停在喷泉池旁,随后,冉静琳从车上下来。

一直回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要是他妈一会儿察觉到他俩气氛怪异,必会追问到底。

宁江泽抹了把脸,洗漱后换身衣服,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尽头客房门前,稍做犹豫后,他小心翼翼地敲门,道:“景哥,你起床了吗?”

房内没人应,温景宴现在大概也不想看见他。宁江泽纠结、难过,也狼狈地咬了咬嘴唇。

不管对方在没在听,他全盘托出:“我不想和你分手,但是我也没办法做下面那个。可能以后……”

有些话难以启齿,说出来也再收不回去。宁江泽停顿须臾,一鼓作气道:“可能以后我可以做到,但是现在还不行。你要具体时间,我给不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受被你……抱。”

“你可以骂我自私,”宁江泽说,“总之我不分手,在我接受之前,你也不能找别人。”

“乖崽?你在小景门口干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冉静琳的声音,宁江泽差点给自己激动哭的情绪陡然崩断,回头:“妈。”

“啊,你梦游啊?”冉静琳说。

宁江泽偏头的时候飞快抹了下眼睛,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们昨天没回来吗?”

冉静琳走过来,说:“对呀,你爸爸出差了,我去参加好姐妹聚会。小景没跟你说呀?”

可能说了没注意听,宁江泽含糊过去。冉静琳径直走过来就要推开房门,他吓一跳,一把拦住,紧张道:“干嘛呀?景哥还在睡觉吧。”

“没有。”冉静琳胸有成竹,推开门进去,“小景今早七点就给我打电话了,他工作上临时有事,改了今天上午最早的一班航班回言淮了。”

冉静琳进来看温景宴有没有落东西,万一真落了点什么,好赶紧给人寄回去。

房间内空荡荡,哪还有温景宴的影子,床上连个坐过的褶皱都没有。

温景宴挂在他房间的衣服还在,宁江泽忽地感觉嘴里漫延出一抹苦味儿,像是嚼碎了一颗奇酸苦掺半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