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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并不敢给人摸脉,只装作读杂书的学子,对这方面感兴趣,拿了好几个问题掺杂一处,一并问询,走时会带些开胃的泡水药材,只称胃口不好,泡了喝。

如此从普通大夫起,看了几个,他们口中所述的壬族男子,几乎和六福嘴里是一样的,听说能怀孕,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但大夫之间毕竟认识,其中有一位被提及了两次,又恰好在六福的名医名单里。

这日,庄冬卿带了顶幕离,独自出门,去寻了那位名医。

把手伸出去的时候,人都是紧绷的。

大夫左手把完脉,又换了右手,须臾,再度换了左手。

庄冬卿人麻麻的。

大夫:“只有月余?”

“啊?”

大夫:“是不是距离同房,只有月余时间?”

庄冬卿耳根通红,小声应了。

大夫又换到了右手,这次很快松开了,摇头,摇得庄冬卿心慌。

倒是没绕弯子,“摸不出来,壬族男子怀子,脉象本就不易判断,你这个时间也太短了,有点像,但并不能完全确定。”

“那……那,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倒也未必。”大夫口碑很好,心又善,捋了捋胡子,同庄冬卿道,“这族男子能生育的,都有个共同点,有孕后脐下会出现一道红线,据说是日后生产的下刀处,方便大夫将胎儿取出。”

哦对,如果有了,他是没办法自然生产的。

“既是疑惑,你回去等着就是,如果出现了,那八九不离十。”

庄冬卿:“好、好的。”

大夫又看了他一眼,问了另一个让他始料未及问题,“如果真有了,公子要要吗?”

啊?!

……

等庄冬卿再从医馆走出来,满背的虚汗,怀里揣了包药,说是能落胎的。

大夫其实并不建议,但他鬼使神差的,还是要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觉口干舌燥得厉害,选了个偏僻角落摘了幕离,处理了,庄冬卿只想赶紧回府。

可惜天不遂人意,一路都没遇到熟人,临了要进门,庄冬卿被喊住了。

他正是心乱如麻,还有几步就能进侧门,想装作听不到,先回了庄府再说,熟料刚一迈步,身后的叫声又变大许多,两步过后,庄冬卿被拽住了衣袖。

这下是彻底装不了耳背了。

认命回头,瞧清楚人,庄冬卿诧异。

“冬卿兄,终于又见到你了。”

本文男主,也就是六皇子李央,微微喘着气道。

一看就知道,定是见喊他不应,跑了几步追上来的。

庄冬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李央却并不责怪他耳背,只关切道,“春日宴后两日你都没来,说是病了,眼下……身子可是大好了?”

神色诚恳,不似作伪。

哪怕心里仍旧膈应,在这种关怀下,庄冬卿也很难板起脸来。

“六……”刚说了一个字,怕隔墙有耳,庄冬卿改口道,“六公子,好久不见。”

“刚心里在想事情,没听到,对不住。”

“身体……还行。”

“您这是……?”

在庄家门口,还是侧门处遇到李央,庄冬卿可不觉得是偶遇。

果然一说,李央赧然地笑了笑,却并不避讳,直言道:“那天之后我就想找你,但一直碰不上,眼下又要春闱了……恰好前几天三德撞见你去瞧大夫,所以……”

话头顿了顿,蓦的深深作揖,“冬卿兄,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在此向你赔个罪,还望你见谅。”

“如果冬卿兄还肯听我分辨一二,那再好不过。”

“如果冬卿兄不愿,那我也道过歉了,于心无愧。”

庄冬卿:“……”

李央说完,便就着作揖的姿态,定在他面前不动了。

态度十足。

这可真是……

心念几转,数番纠结,庄冬卿缓缓伸出手,到底将李央扶了起来。

强行挤出一个笑:“六公子使不得。那天,我脾气也急了些,您别往心里去,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言重了。”

听出关系尚有转圜余地,李央露出个灿烂笑容。

庄冬卿跟着笑,但内心实在是五味杂陈至极。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李央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侧门到底不是个聊天的地儿,庄冬卿领着人换了个地方。

等再回庄府,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了。

——“冬卿兄你最近都在看大夫吗?可需要我帮忙?”

——“那天其实多亏了冬卿兄你,若不是……日后若是冬卿兄有什么难处,只管向我开口,能办到我绝不推辞。”

回忆着李央的承诺,庄冬卿只觉无力。

虽然扶起男主的那刻,他就大致地能预料到,但……

真的得到了这个保证,他也并没有因此高兴多少。

庄家固然是死路一条。

可投向男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火坑。

脑壳痛。

在受死和受活罪之间,庄冬卿完全选不出来。

回了院子,将那包同样让他心烦意乱的药藏好,又懵了会儿,庄冬卿将事情全都抛到了脑后,和六福吃饭去了。

吃饭吃饭,千事万事,吃饭大事。

*

受了这么两重刺激,庄冬卿也壮着胆子,分别找了庄老爷和夫人。

想劝庄老爷辞去有关春闱的工作,刚提到了边儿,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夫人倒是听完了他的开头,但神色平静,并不在意,只叮嘱了些好好备考,不要把心思放在攀附权贵上的套话,让心腹妈妈将他请了出去。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至少,庄冬卿努力过了。

又几日,贡院开,春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