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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随意进出的禁令,到下午解了。

一宅子的人心慌慌,被夫人一句老爷在衙内协助办案,暂不能归府,给暂时地安抚了下来。

六福来报的时候,庄冬卿一笔岔开,看着宣纸叹气,“又写错了。”

除开死记硬背的文章,他单独写繁体字总是缺胳膊少腿。

稍微一点记不住,就成了简体。

义务教育之强大,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六福比他在意庄老爷,“少爷,真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

但庄冬卿也不细说,反问:“你觉得呢?”

六福嗫嚅了下,回头看了眼院门,没人,放低声音道,“府里传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老爷怕是回不来了……”

这话要是深挖,那意思可就多了。

但庄冬卿自己都已经要被这事烦死,并不希望多一个人跟着他发愁。

最关键的还是,他们着急也没用。

“夫人都不慌,我们慌什么。”

庄冬卿宽慰道:“再者夫人姓毕,当今后族远支,就算有什么,未必不能处理妥善。”

六福讷讷,“……也是哦。”

庄冬卿顺势转移话题道,“帮我再拿点宣纸出来,要用完了。”

“好的,少爷。”

*

骏马飞驰,在大慈寺正门口拉紧缰绳,岑砚翻身下马。

有小沙弥早就候立一侧,待来客们都下了马,上前接过缰绳,领马匹去喝水休息。

密报送回京后,旨意下达得很快,三日后,主管宗室的宗正寺卿携圣旨前来,从大理寺手中接过了后续案情的一应调查处理。

岑砚无所谓。

大理寺的司直与寺正倒是长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谁都不想沾这个烫手的山芋。

又几日交接完毕,才算彻底抽身,启程回京。

“阿弥陀佛,王爷,好久不见。”

相熟的高僧自门内踱步而出,左手缠绕着一串檀木的佛珠,对着岑砚行了一礼。

“虚怀大师。”

岑砚躬身回礼。

“来拜祭老王爷吗?”

“是。”

“这边请。”

虚怀大师是负责给老王爷念经的高僧,好些年了,彼此都熟。

进了寺门,一行人又分成两拨,郝三徐四领着众人去喝茶歇息,只柳七还跟着岑砚,被虚怀大师引着,一路往寺内行去。

到了熟悉的佛堂,慈眉善目的菩萨高坐,案上仅供着一盏长明灯,一灯如豆。

柳七留在了殿门外等候。

岑砚进殿,燃了一把香,三拜后,端正地插入香炉。

“还是老样子吗?”虚怀大师问道。

岑砚点了点头,“有劳大师了。”

给灯内添过香油,袅袅青烟中,岑砚跪坐于蒲团上,神色恭敬,虚怀大师道了一声佛号,缓缓拨动佛珠,继而柳七听到了阵阵诵经声。

经文环绕,木鱼声伴着檀香气息,迎着佛陀悲悯的视线,岑砚安坐下首。

长睫垂覆,那张脸也一如入定了般,无喜也无悲。

红日徐徐西斜,临近晌午,经文才念完。

再次与虚怀大师致谢,知晓岑砚还要一个人留一会儿,又行一礼,大师便离开了。

佛堂里只剩下岑砚一人。

门口的柳七也走远了些候着。

又两盏茶,岑砚方才出来。

经常来,一路都是熟悉的,领着柳七去寻郝三徐四,不想半途碰到了住持方丈。

“王爷。”道了声佛号,住持单手行礼,神色似有惊讶。

“老衲见天有异相,找寻过来,不曾想……竟是在此遇见了王爷……”

说到最后,语气越发地轻悄,目光落在岑砚身上,不断逡巡。

岑砚倒还平静,“住持可是看出了什么?”

大慈寺虽不是皇寺,但一应高僧,卜卦测字都十分精准,深受上京平民贵族的喜爱,香火素来络绎不绝。

住持又瞧了岑砚一阵,忽道:“不知王爷供于香案前的东西可拿走,心结可解?”

“……不曾。”

住持笑了起来,发白须长,一派和蔼,“异星入世,老衲观之与王爷有缘,或为王爷之福星。”

又看着岑砚掐指几算,缓声道,“早前断过王爷子缘单薄,如有,仅有一子,若得遇,还望王爷深思。”

“阿弥陀佛。”

*

在家歇了一日,次日庄冬卿仍旧带着六福出门。

天气渐渐热了,走动间也不再冻手冻脚。

又两日,礼部扣留的官员增多,流言蜚语开始在坊间茶肆渐起。

庄冬卿面上不听,照样地玩,但其实对他还是有影响,晚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了,抄家灭门的大事,哪怕再提早知晓,临到跟前,到底不可能完全的无动于衷。

毕竟,他自己也在这个死局里。

隔天,早朝皇帝大怒,当庭申斥太子太傅,勒令太子禁足于东宫。

震动朝野的科举舞弊案,正式浮水。

连着数日的风言风语得以落实,午时一过,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俱都出动,官差走访于数座宅院、客栈之间,带走了参与此次春闱的不少考生。

当然,也来了庄家。

门口喧闹声响起,间或着不少刀枪相击声,院子里庄冬卿听得真真的,手攥拳,手心汗湿。

三位少爷都被叫了出去,官爷一看手上的名单,视线在大少爷和庄冬卿之间一扫,那一刻,庄冬卿心跳得快要飞出来。

没带走庄冬卿,但是带走了大少爷。

快速,简洁,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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