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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我眼里你不是这种人。”

岑砚垂目,微笑,“嗯。”

打住道,“别当真,只是讲讲上京近来的情形,你不爱听就算了。”

庄冬卿半点都听不出来意有所指,“别讲了,随他们去吧。”

“我们管好自己就行。”

我们……

岑砚笑容真切了些,“嗯。”

*

又一日,岑砚正式同庄冬卿提起产业的事。

找来了一个管这方面的管事,瞧着他同庄冬卿对话。

细细询问过,岑砚发现,庄冬卿很有分寸,要什么,不要什么,心里都早就想好了。

问到一半,管事看向岑砚,得到一个眼神,继续。

岑砚就在边上喝着茶,听着。

一通聊完,发现庄冬卿是极有规划的,不是偶然提起,也不是脑袋一热。

是真的准备以后自立门户,打理着这些产业过活。

啧。

晚间,睡前,晾头发的时候,岑砚又问庄冬卿:“那你准备等什么时候走呢?”

“不是要赶你,你住到什么时候都是可以的。”

“就是我听柳七说,孩子小时候是离不得人的,我每日要当差,若是你也不在王府里,我怕这些下人惫怠,不用心看护。”

顿了顿,提起了一位县主的龙凤胎夭折的事。

甚至都不是给下人,而是给婆婆带,婆婆重男轻女,对女孩没有那么上心,孩子小时候脆弱,一个疏忽,竟是就没了。

庄冬卿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吞咽了下,“好惨啊……”

“是很可惜。”

岑砚垂目,作惋惜状,但心内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庄冬卿:“本来我是想他一岁多我住出去的,”怎么说,原本觉得也不好一直赖在王府,“不过,如果是这样,不然我照看到三岁?”

“确实,你也没什么时间,柳主管郝统领徐统领也有自己的事情……”

灵光一现,又提议,“不然一岁后,放我那边养着?”

“可以是可以,就是……”岑砚面露担忧道,“小孩子很容易生病,我听说好多噎着了就没了,赵爷又是父王留给我的,一贯是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若是遇到什么急症……”

岑砚提这么一嘴,庄冬卿也吓到了。

想想,是这么个道理。

古代医疗又不发达,若是有个万一……

庄冬卿立刻缩了回去,“那我还是先住到他三岁吧。”

岑砚:“这样最好,到了三岁再看他情况,我们再议吧。”

无形中又将时间往后压了压。

庄冬卿浑然不觉,“好啊。”

又几日,絮絮叨叨到半夜,庄冬卿困了的时候,岑砚问起庄冬卿对王府的看法。

得到了很正面的评价。

如此,也不是不喜欢王府了。

“好困哦,我想睡了。”

庄冬卿脸都埋入了被子里,想结束聊天。

岑砚:“等会儿,最后一个问题。”

“唔,嗯?”

眼睛已然睁不开了。

岑砚瞧着庄冬卿是真的困得不行了,轻声问他,“郝三是谁?”

庄冬卿迷糊,“郝三,郝统领?”

岑砚:“不是这个。”

想了想,又循循善诱道,“广月台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郝三让你来的,还记得吗?”

庄冬卿不记得:“嗯?”

句子太长,岑砚觉得现下的庄冬卿应当是听不明白。

又换了个说辞,“你喊三哥的那个郝三,是谁?”

“三哥?”

庄冬卿口齿不清道,“哦,三哥,是,是我室友。”

“不过……”

岑砚:“不过?”

庄冬卿没声了,实在是熬不住,睡了过去。

但是够了。

已经很够了。

岑砚长出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这几日打探过,庄冬卿身边绝无一个也叫郝三的人,所以……

看来是时候找时间,再去一趟大慈寺了。

静静坐了会儿,岑砚吹灭了烛火,揽着庄冬卿睡了。

*

待的上京风波完全过去,岑砚可以上朝了的时候,旁敲侧击的,该问询的心中疑惑,他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庄冬卿不讨厌他。

喜欢他的皮相。

不讨厌,也挺喜欢王府。

也爱孩子,可以为他花费时间精力。

但就是这样。

庄冬卿要产业,要自立门户的心思也十分坚定。

甚至……

岑砚能感觉得到,庄冬卿的思维方式,和他,乃至与普通人的都不大一样。

也就是基于这一点,至今他还是没有完全摸清楚,庄冬卿坚持要走的根本原因。

甚至最坏的念头都动过。

岑砚旁敲侧击问过六福,庄冬卿之前有没有特别和谁要好过。

得到的答案是李央。

但庄冬卿对李央,岑砚自认不瞎,真就是朋友。

还不是那种生死之交的朋友。

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已经在吏部销了病假,对外宣称大好了,回朝前一天,岑砚将柳七喊进了书房。

将庄冬卿要产业一事告知了柳七。

岑砚轻出口气,“你来办吧,上京的,周边的,还有在封地的,都看着给他些。”

柳七人都傻了。

“小少爷要走吗?”

柳七:“可,可是我连请封正妃的文书都拟好了啊!”

岑砚掠了柳七一眼,柳七闭嘴。

静默须臾,柳七:“为什么啊?”

“是不喜欢王府还是不喜欢……主子您?”

岑砚:“……”

岑砚还是答了,“都不是。”

“具体暂时还不清楚。”

柳七:“啊?”

想了想,柳七:“那,不然直接问小少爷吧?”

都这样了。

而且柳七也不是瞎的,作为陪同岑砚长大的侍从,他能看出来,岑砚是极中意庄冬卿的。

主子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岑砚:“不行。”

柳七:“?”

否定得太快。

岑砚也意识到了失态,缓了缓,重复道,“不行,你先别问。”

柳七不解。

岑砚深吸一口气,“不急。”

“我近来旁敲侧击了太多,若是这么一问,他和六福便什么都知道了。”

庄冬卿是不聪明,但不至于傻到家。

他花了这么多时间慢慢的,分散了问,就是不想正面起冲突。

当然,心中还有没说出口的隐忧。

光是听见庄冬卿说要产业,要走,他就捏碎了一个杯子,若是直接问,结果不尽人意,那又该怎么办?

当着庄冬卿的面发怒,还是将人强留下来呢?

若是这种情况,两人之间的关系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岑砚叹气:

“慢慢来吧,你也说了,孩子三岁之前离不开人,他已经答应了会在王府看顾到孩子三岁。”

满打满算,还有将近四年时间。

这般一想,岑砚烦乱的心绪又平静了稍许。

忍耐着,一字一句道,“不急,慢慢来。”

顿了顿,又咬牙添道,

“他胆子小。”

“别给我把人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