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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迅速在脑海里想着怎么拖延时间,直接拿起几张告知书,“大嫂子麻烦您跟我来签一下字。”

女人和丈夫对视一眼,“签什么字?就在这里吧。”

清音一脸无所谓,“行,那您听我说一下,这个抢救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窒息、休克的风险,还有……”

她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女人在嘈杂的环境中听不清,“小护士你说啥来着?”

清音蚊子似的嗡嗡几声。

“小护士你说啥,我听不清啊。”

清音无奈,“这样吧,留大哥看着,您跟我来办公室,小孩这个情况很危险,别到时候出啥意外你说我没告知你风险。”

女人回头,冲丈夫使个眼色,这才跟着她来到办公室。

当然,清音带她去的不是大办公室,那里人多,万一发生什么会伤及无辜,而是将人带到陶英才的小办公室,他出去吃饭不知道又跟谁喝酒,据说下午都不会回来了。

“嫂子您看,这张是风险告知书,这里,这里是重点,您看一下。”

只有两个人,谅这小护士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女人也不再伪装,撕掉老实巴交的面具,一脸不耐烦,“你们医院真是屁事多,不就是吐两口嘛,咋还有生命危险了?”

清音陪着笑脸,从头到尾解释原因,尽量拖延时间。

大概两分钟后,女人忍无可忍,“行了行了,哪那么多屁事,我签还不行嘛。”

清音将签字笔递过去,写了几笔没出墨水,她连忙红着脸道歉,“您稍等一下,我去换一支,马上啊。”

女人脸都快拉到胸口了,只能“哼”一声,转而打量起办公室的布置。这间屋子门牌上挂着主任办公室字样,里头还摆着两盆花,热水瓶也是塑料的,茶缸啥的都比外头大办公室高档,所以她也不疑有他。

然而,就在这“小护士”转身的一瞬间,门忽然关上了,她正要说为啥关门,紧接着又是“咔哒”一声,居然被锁上了!

女人心感不妙,跑去拉门,拉不开。

这门不是后世那种弹簧锁,就是一道普通的实木门,从外锁上后里面就打不开,饶是她力气大,硬拉了好几下也是拉不开。

“喂,开门!”

“快开门!”

“老林快来给我开门!”

然而,门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清音之所以带她来这间,是早就观察好的,这间屋子在走廊最深处,一般人走不到这边来,里面的动静外面也很难听到,再加上又是五楼,窗户是钢筋条封死的,她即使撬得开也不敢轻易跳。

只要把人困住等警察来就行,清音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心里打鼓。

可越是这种时候时间过得越慢,仿佛能听见秒针滴答声,她等啊等,里头的女人喊了一会儿估摸着是没人能听见,干脆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她在撬门!

就在清音心惊肉跳的时候,忽然抢救室门口传来吵嚷声,其中有几个还是自己同学,刚才她怕毛晓萍一个女孩子拦不住,让去找了几个男同学来。估摸着是那男人见女人总也不回去,心里起疑闹起来吧。

屋里的女人也听到声音,仿佛是听到一个信号,只见她掏出手.枪,对着门锁的地方“砰砰”就是两枪。

事情发生得太快,清音待的距离太近了,耳朵直接被震得嗡嗡响,然后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眼睁睁看着锁断开,女人从里面冲出来,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她。

在那一瞬间,清音是遗憾的,她好不容易得到一段新的人生,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要再一次嗝屁。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她感觉自己手臂一紧,有人拉了她一把,然后眼前仿佛出现慢镜头,慢到她能看见子.弹擦着自己的头发丝飞过,嵌进墙上,墙体立马凹进去一个洞。

那人将她拉到靠墙的地方,自己则是飞身一踢,直接踢掉了女人的枪,女人惊恐,忽然又从裤腰里掏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直奔来人心口。

动作太快,那人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往后一个下腰,让女人扑空。

同时,赶在女人再刺的前一秒,一把抓住匕首,狠狠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女人的胳膊被卸了。

所有动作发生在十秒钟之内,清音只能看见他们动作,也看不清打斗双方的面容,直到女人被反绞双臂困住时,她才发现来人眉眼间的冷静,那么熟悉。

“顾安。”

顾安不出声,仿佛任何人任何声音都不能打扰到他的工作,一直等到他从腰间掏出手铐拷住女人,他才回头,“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样?”

顾安摇头,将女人揪起来,一把扔到墙角,眉宇间依然冷静自持,压根没有以前的街溜子样。

清音以前就觉得他亦正亦邪,但此刻,今天,却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这种严肃、正经和冷冽的气质。以至于哪怕是朝夕相对的人,她都觉得陌生极了,这块璞玉,自己发现的闪光点好像更多更亮眼了。

顾安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覆到她左边额角,有点笨手笨脚的,果然擦出一点血迹,清音这才感觉出疼来。

看来刚才是太紧张了,都忘了疼。

“妥了,都给拷上了,今儿多亏顾同志。”几名公安从病房里押解着男人,走过来。

墙角的女人拼命挣扎,被公安把嘴堵上了,“闭嘴,自有让你说话的时候。”

“感谢顾同志提供的线索,要不是你第一时间提供线索并联系我们,今天可就……”医院里住着那么多病人,但凡任何一个受伤或沦为人质,后果都不堪设想。

原来,警察能来这么快,倒不是男同学报警电话快,而是在公安接到电话之前,顾安就已经找到派出所并带人出发了,只是顾安腿脚快,又担心同在一个医院的清音会不会有危险,所以跑得比专业公安还快。

两个人贩子被带走,公安看着病床上的小男孩有点为难:“这孩子怎么办,要等人贩子交代才能找到亲生父母,这段时间只能送福利院了。”公安局每天进出那么多人,带孩子去也不现实,再说万一以后都找不着,那公安总不能一直将他养在局里吧,孩子毕竟要上学,要接触外界。

“是啊,年纪太小,估计也记不得以前的事,被拐时间地点还要尽快从那俩人嘴里撬出来。”

有个女警决定试一试,“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小的孩子,脸蛋黄黑黄黑的,眼睛却非常大,非常亮,“狗崽子。”

众人一愣,全都心酸不已。

见大家神色不对,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赶紧缩了缩肩膀,小声重复:“我叫狗崽子哟。”

四五岁的孩子,总是被坏人狗崽子狗崽子的叫,就像小猫小狗被主人叫唤习惯了,就以为这是自己的名字。

清音眼眶一热,人贩子真该千刀万剐!

“这个不是名字,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吗?”女警继续问。

男孩摇摇头,“不知道,没,没有爸爸妈妈。”这一路颠沛流离,为了掩人耳目,这夫妻俩也教他叫他们爸爸妈妈,可小小的他总觉着,爸爸妈妈是很好很好的人,不是他们那样,所以一直倔强的不叫,为此也没少挨打。

清音刚才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就发现,这孩子看样貌只有三岁多,但骨龄应该是快到五周岁了,身上有很多伤痕,新伤旧伤加一起至少二三十处,除了露在外面的脸和手,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皮,就连男孩的小牛牛也不放过。

“这不是普通的人贩子,人贩子哪有这么大的仇怨,为了卖个好价钱也不可能这么虐待孩子。”她小声跟主事的公安说。

公安看向人群最后的年轻人,“嗯,我们已经接到可靠线索,这俩人很可能是敌特分子。”

清音张了张嘴,惊讶不已,但也知道这四个字不是她能多问的。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了吗?还有名字呢,名字就是小时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叫你的称呼,你好好想想。”女警不放弃,继续循循善诱。

小男孩正要摇头,忽然从人群最后传来一声:“童童。”

男孩下意识就“哎”了一声。

“你的名字叫童童,你的父母爷奶都是这么叫你的,还记得吗?”顾安温声道。

小男孩呆愣片刻,眨巴眨巴大眼睛,珍珠一样的泪珠子顺着脸庞滚落,“童童……”

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这说明孩子真就叫童童!

主事的公安赶紧过去问,“顾同志你知道这孩子的身世?”

“嗯。”顾安顿了顿,看向清音,“我还知道他的爷爷现在就在书城市。”

这公安上次就跟顾安接触过,知道他是瞿建军那边的人,对他自然是信任的,“行,那我们就将孩子交给你,你给送回去,到时候让那边街道办给我们发个函就行。”

清音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孩子就是陈专家的孙子!可她在饭店的时候,仔细检查过小孩脸上,压根没有痣,后脖颈也没有胎记,只是微微有些陈年伤疤,他是怎么知道孩子身世的?

一只小手,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角,“谢谢姐姐。”

清音弯腰,对上童童的大眼睛,“童童现在还想不想吐?”刚才自己让他干呕也是权宜之计,希望没有伤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