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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家小菊身体底子弱,每年冬天尤其严重,可千万别让她去冰面上玩耍。”

清音斟酌着,找个借口提醒他们,总不能明说你们家孩子会被淹死在冰窟窿里,这话说出来就是好脾气如小张也会跟她翻脸吧。

果然,一说孩子身体不好,张家小两口都很紧张,也很遵从:“好嘞,我们正想着哪天有时间请你帮忙看看呢,我们一定让她远离有冰的地方,小菊会听话的,对吗?”

小丫头呆呆愣愣的,只知道抱着鸡蛋碗,眼睛直直的。

清音叹口气,这事急不来,只能改天提醒孩子妈妈,自己和顾妈妈平时多注意点,好在杏花胡同附近都没有湖河,没有冰窟窿,而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出远门的可能性也很小,只要大人留个心眼应该就没事。

不过因为这碗鸡蛋羹的善意,小张哥老婆接连几天都给她们送了好几样老家特产过来,就连核桃也是婴儿拳大的,还有一些香味很浓但很陌生的野生调料,据说是她娘家那边产的。

顾大妈有空的时候也跟她拉拉家常,她倒是越来越喜欢来家门口找顾大妈聊天了,主要是她一个人就是伺候老公公,做做家务带带孩子,小张哥十天半月不在家,她在家也怪闷的。

顾大妈这人就是脾气直点,其实很招年轻人喜欢,因为她不爱说教,还会鼓励年轻人多出去闯闯多学习啥的,这样的老太太谁不喜欢呢?

而正好到了年底,钢厂卫生室那边要归纳整理的事情也多,遇上孩子放寒假,小患者也多,林莉又经常请假,剩下四个女同志忙得脚不沾地,对于简单的打扫卫生这种活,说要不请人来打扫吧。

找一个干事利索,手脚干净,年纪轻点的女同志,开三块钱,就能把里里外外全打扫干净,反正卫生室有这钱。

清音想了想,正好想到小张嫂,一问她也很高兴,打扫几天卫生就能挣三块钱,她简直受宠若惊。

清音想到这个,是想着正好老张头在家闭门不出,里里外外就一间屋子,她也不方便,能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来卫生室报道的时候,清音看见她写的名字居然是叫玉应春。

“诶嫂子,你这姓还真罕见。”

玉应春腼腆的笑笑,“我是南边来的,跟我妈姓。”

清音心说难怪呢,这姓氏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于是又好奇地问了一些南边的情况。那里离国境线非常非常近,跨一步过去就到了临近的老国和缅国,无论衣食住行还是语言文化都跟书城市不一样,就连那些奇异的香料也是那边独有的,心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不过两地相隔这么远,玉应春这属于妥妥的远嫁,上辈子狠下心来离开小张哥,那得是心死成啥样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正想到这儿,又不由得往她身后看,却没看见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妈妈身后的小丫头。

玉应春顿了顿,小心翼翼开口,“小清大夫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

“嫂子先说说看。”也没一口答应。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把小菊一个孩子放家里我不放心,家里到处是水缸电线菜刀火炉子,她爷又不管……你看我能不能带着孩子来干活……你放心绝对不会耽误干活,我就把她放一边玩着,我能抽空看一眼就行。”

“她很乖的,不会乱动你们东西,不行我就用绳子把她拴我腰上,绝对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清音没带过孩子,但也不是不近人情,“可以倒是可以,但卫生室人多眼杂,你要看好。”来干活是一方面,别把孩子弄丢了。

玉应春高兴的谢了又谢,第二天上工的时候果真就多了条小尾巴。

张小菊虽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但小张哥工资不低,每个月寄回家的生活费虽然没多少能进她们母女俩肚子里,但至少也没经常挨饿,看起来不是长期营养不良那种小孩,就是因为不会说话,总是呆呆的。

尤其别人说话的时候,她会呆呆的看着别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渴望,又似乎是某种别样的情绪。

张姐李姐自己有孩子,看见她这样也心疼,怕玉应春忙起来顾不上她,就把她叫到推拿室,“来,吃饼干吗?”

小姑娘嘴里不停地咽口水,却不敢要,别人塞她手里,她就呆呆的机械的往外推。

“那要吃糖吗?很甜的。”

小菊依然是呆呆的摇头,没一会儿居然就开始揉眼睛,想睡觉了。

*

且说顾安这边,自从转正后,也不好再像以前一样总在外头行走,有几天没见刚子亮子了,于是抽了一个晚上,兄弟几个上小饭店喝了点酒。

“安子哥你现在是大忙人,咱见你一面可真难。”亮子走之前,嘴里还颇有微词。

“安子哥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自从结了婚,嘴巴就跟女人一样,动不动叨叨,还被他老婆管得死严,没出息。”

顾安也没接刚子的话,对于兄弟们的埋怨他没放心上,哥哥的事自从查到那俩护照主人之后就彻底断线了,他心里有点闷。

“对了安子哥,你还记得黑子不?”

顾安眉头一皱,“他又怎么了?”

“前几天我在外头碰见他,又开始大吃大喝了,我觉得不对劲,后来拉住他一问,他怕我跟耗子怕猫似的,你猜怎么着,他又接到举报人的私活了!”

黑子这种拿钱举报人的行为,哪怕是街溜子也看不上眼,刚子吐了一口唾沫,“但你绝对想不到这次他要举报的是谁。”

顾安喝了口酒,只要不是清音就行。

“是你们院柳志强他大姐,柳红梅。”

顾安手顿了顿,“哦?”

“他说是有人给他三十块钱,去区医院院办和卫生局里举报柳红梅跟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取消她当主任的资格,听人说他们科的老主任要退休了,柳红梅很快就能转正主任。”

“我就想着,柳红梅以前不是跟全哥谈过一段嘛,寻思着你要是想帮她的话,我就把黑子拦住,你看……”

顾安却不置可否,“举报她的是什么人?”

“钢厂包装车间的女工,听说以前是卫生室的护士,姓杨,她举报的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跟柳红梅不正当,她未婚夫就是区医院外科姓张的那个年轻医生,我跟你说,那证据可齐全嘞,有照片,还有他们之间来往的信件,我看了一下,是挺腻歪的,不像正常关系。”

顾安心里有点恶心,他替哥哥完成遗愿,对柳家的照顾截止于上次他们陷害举报清音,前不久他们还想给他找个后爹呢,就这样的,他要是还帮,那他顾家可真是贱皮子!

“随他去吧。”

“啊?!”刚子有点傻眼,“可柳红梅是全哥……”

顾安脸一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能因为那一段我就助纣为虐,要不是真的,她自有办法脱身,要是真的,我他妈帮她?我脑子有坑?”

刚子一想也对,这都啥事儿啊,“怪我,我多嘴了。”

因着这事,顾安晚上回家心情也有点闷,如果照片和信件都被杨护士抓住了,那应该假不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点颠覆柳红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他以前也说不上对柳红梅有什么好感,单纯就是因为哥哥喜欢她,所以他曾把她当未来嫂子一样敬重,可现在她却跟别人的未婚夫……怎么说呢,俩人要都是单身,这无可厚非,可对方都要结婚了,他就觉得有点恶心。

“怎么闷闷不乐?”清音拐了拐他。

顾安犹豫一下,还是把事情说了,谁知清音却一点也不意外,“这事我在内科的时候就隐约听说过。”

那时候她中午不回家,总在医生办公室里休息,而外科张医生也经常上来,好几次她都见到柳红梅带他去了值班室,再联系到以前李姐说的八卦,以及科室里大家对她莫名的反感,跟张医生有一腿的寡妇应该就是她。

柳红梅私德不修,张医生势利眼,杨护士也不是什么好鸟,全员恶人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清音本来已经丢开不想了,可临睡前忽然灵机一动!

“对了,我上次被人举报的事,你说会不会就是杨护士拿公用钥匙进我的诊室,偷走了我的处方,然后又跟柳家人合作?”那么她跟柳家人的联系纽带就是张医生。

清音忽然茅塞顿开,她以前就怀疑是杨护士拿的处方,可她试探过几次,杨护士都没有举报自己的动机,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也是受人所托。

“好啊,这柳家真是一肚子坏水,没一个好东西。”以前她还挺欣赏柳红梅的,现在看来妈的,她就是条不动声色的毒蛇!

能想到去医政科举报她的,还知道空头处方不合规的,应该是对医疗卫生行业有一定了解的人,而她那时候唯一得罪的就是清慧慧,清慧慧跟柳家又是沆瀣一气……清音捶床。

“放心吧,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现在不就自食恶果了吗?”

清音一想也对,柳红梅费尽心机想当主任,却想不到姘头的未婚妻就要给她当头一棒了。

果然,他们刚说完,第三天清音就听毛晓萍说柳红梅被举报并且被带走调查,直接取消评聘科室主任的资格,据说举报的人手里不仅有他们来往的信件,还有照片。

清音拍手称快,要是让这种人当上主任,那真是整个医疗界的耻辱。

*

随着年关将近,林莉老婆婆的病情愈发严重,本来肺气肿就已经发展成肺心病了,加上年纪大,在区医院住了快一个月,医院最终还是安排她们出院,说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