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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事清音也没多想,可最近几天帮小菊看病的时候,她愈发深切的体会到孩子的听力完全没障碍。

不,不仅是没障碍,还特别灵敏,有时候她肚子饿了,会有点轻微的肠鸣音,一般人很少能听见,她却能听见,还用手势跟玉应春说:音音阿姨肚肚饿了。

这样灵敏的听力,怎么偏偏就是不会说话呢?

“小张哥,嫂子,今天把你们叫来,是有点事情想问一下。”清音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

小张哥和玉应春现在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呢,连忙俯首帖耳,跟俩小学生似的,“你问,只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清音却又不说话了。

“小清?”小张试探着开口,以为她要问的是小菊的身体,连忙把孩子最近体温多少,吃了多少,睡了多久,就连大小便次数都给说了。

清音静静听着,看得出来,这个父亲倒是比以前称职多了。听说最近他向厂里请假,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孩子,都没出差了,还计划以后能不能调班,从大车班调到小车班,这样就能多点时间在家里。

“听说你跟小菊爷爷吵架了?”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把小张问愣了,但他好歹是驾驶员,反应不慢,“连你也知道了,这事闹的。”

事情的起因还是清音那天公开处刑他们之后,小张心里本就愧对闺女,谁知张老头好死不死一回去就问“小哑巴哪里来的药,谁允许给小哑巴吃药的”

………这话真是像尖刀一样刺到小张的心上,顿时就跟老爹吵起来,要不是玉应春拉着,能直接干架。

他的要求很简单,以后不许再叫小菊“小哑巴”,不然别怪他不客气。

张老头一开始还嘴硬,后来见儿子真亮出拳头,为了保住所剩不多的牙齿,这才不得不改口,但也不是叫名字,而是“那丫头”。

勉强算第一阶段的胜利吧,清音也知道有些老人观念有多固执,只要不再是侮辱性代号就行。

“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心疼爱小菊,那我接下来的问题,你们一定要认真回答。”

“你们仔细想一下,是什么时候发现小菊不会说话的。”

这事小张常年在外还真不知道,玉应春想了一会儿,“几个月的时候还是能咿咿呀呀的,有时候还能蹦出几声‘妈妈’,后来有一次发高烧,在村里赤脚大夫那儿抓了两副药,吃过之后好像就不爱说话了,到了一岁半都不会说话,我才发现不对劲,带去县医院检查,大夫说这孩子是个哑……”

这愈发证明,清音的推测没错。

“那赤脚大夫……”

“我也怀疑是不是那两副药吃坏的,但那位大夫从小看着我长大,为人和善,谁家有困难都会搭把手,我娘病重那几年,见我们家揭不开锅了他都是免费治疗免费送药。”小张抢着说。

人品不错,那应该就没动机。

至于靠吃药毒哑一个人,清音是不信的,这就是武侠电影里瞎掰。

能短期内造成声音嘶哑、改变声色的药物是存在的,但终生毒哑,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做手术。

那赤脚大夫就是有动机,也没能力实施。

清音想了想,“那你还记得那次发烧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吗?”

玉应春苦笑一声,“怎么会不记得,是小菊爷爷说孩子天天夜里哭,吵得他睡不好,让我夜里多带她出去走走,就这样吹了冷风,才发烧的。”

清音冷笑,好啊,又是这老东西,哪哪都有他。

“我后来回去你怎么不跟我说,我爸他怎么能这样!小菊只是个孩子,把孩子带出去吹冷风他可真敢想,他还是,还是亲爷爷吗他……”小张气哼哼地,最近老父亲的滤镜在他眼里都稀碎了。

“我怎么说,小菊爷爷也不容易,再说了你回去那段时间不也是他帮咱们带孩子,晚上孩子都是跟他睡的,小菊不乖,夜里不知道要醒几次,他也怪累的……”

清音却忽然抓住点什么,“你说那段时间小菊是爷爷带的?带了多长时间?”

“嗯,大概一两个月吧,平时我要干农活,也没时间带,后来是她爸回家,他也老催我们快点生个儿子,为了不影响我们,夜里都是……”玉应春的脸色红红的。

清音怎么觉得,这老东西没这么好心呢?

要么就是故意在儿子面前表现,要么是有别的目的。

但具体是什么,她也猜不到,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清音就先让他们回家去。

*

清音是个急性子,见事情没进展,心里也有点着急上火,去钢厂图书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有关儿童耳鼻喉五官方面的书籍,干脆抽个周末找陶英才。

陶英才在省医院的脑外科组已经待了好几个月了,据说目前已经能够独立主刀手术,区医院这边很高兴,听了秦振华打探来的消息,已经对外宣传陶英才是脑外科专家了。

清音把自己的困惑说了,陶英才静静地听完,“我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我可以找省医院专门搞耳鼻喉的专家给你问问。”

“那太好啦,谢谢陶老师!”

“你是没事都不找我,一找我就是大事。”陶英才嘴上说着,鼻子却使劲动了动,“你带的酒?”

看瞒不过这个酒虫,清音把随身包里的茅台酒拿出来,“嘿嘿,还想走的时候再给您,您一下就给闻出来了。”

“哼,也不看看我是谁。”陶英才揉了揉鼻子,自从不喝酒后,他的酒糟鼻也慢慢消退不少,但身体里终究是有酒虫,一闻味儿就骨头痒。

清音也不敢让他多喝,怕他误事,“你少喝点,悠着点,明天还有手术呢。”

“放心吧,还当我跟以前一样啊?”陶英才拿出两个小杯子,分别倒满,“你也来一杯?”

清音接过来,先小小的抿上一口,上辈子因为要应酬,她练出了好酒量,现在倒是不怎么喝了,单纯就是觉得喝酒对肝不好,她想健健康康活到八十岁往上,而不是“夭折”。

“口感绵密,实在是不错,你哪里搞来这么好的酒?”

“找一个朋友拿的。”本来想说他要的话给他也拿两瓶,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外科医生随时有可能被叫回手术台,周末也不能完全放心的休息,要是因为喝酒误事,那她罪过就大了,今天送这瓶她都有点后悔。

陶英才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冷哼一声,“得了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懂不懂?”

清音嘿嘿笑着,就着花生米陪他聊了会天,把小小一杯喝完就走了,她还得顺道去市图书馆,找找看有没有耳鼻喉专科方面的书籍,不把小菊不会说话的事情弄清楚,她睡觉都睡不踏实。

借了书,又在路上耽搁一会儿,回到家已经是晚饭时间,顾妈妈正在厨房里叨叨叨的不知道切什么,大锅里蒸着一笼白花花的馒头,一股子原始的麦香味,让她忍不住咽口水。

“音音回来啦,正好,菜我洗好切好了,你看要咋做?”

清音看了一圈,土豆切成薄片,白菜撕成大片,还有一把嫩绿的豌豆尖,一点米黄色的嫩豆芽,甚至连豆腐都有,每一样都洗干净切好,分门别类用盘子装好,整齐的摆放在灶台上。

“哟今天是啥好日子,顾妈妈咋准备这么多菜呢?”

“你猜猜看。”

清音心说自己哪里猜得到哟,“莫非是您生日?”

“你再猜。”

“顾安生日?”

反正绝对不是她生日,她生日才刚过完没几个月,清音历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上辈子穷惯了,爷爷忙工作,哪里有功夫给她过生日?后来自己有钱了,却始终是一个人,除了各种银行和柜姐4S店会发消息祝她生日快乐,她都想不起自己过生日这回事。小男友们倒是会给她准备所谓的惊喜,但她也只是面子上礼貌的“惊喜”一下,其实内心很平静。

对于一个没人要的孤儿来说,生日是一种耻辱,她为什么要庆祝?

倒是几个月前,顾妈妈记着她的生日,还跟顾安给她做了一桌子菜,当然少不了一碗长寿面,她心里颇为感动。虽然是小清音的生日,但恰巧跟她上辈子被爷爷捡到是同一天,她顺带着也沾光了。

“哎呀,你们去年领证的日子呀!”顾妈妈都被她逗笑了,“你怎么那么忙,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不行不行,该罚,待会儿罚你三杯酒。”

清音:“……”这是纪念日?

她不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没想到简单粗暴的顾妈妈倒是记得这些。

“别来看我,是安子昨天就提醒我的,说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清音弯了弯嘴角。

一进屋,就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写字台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把粉白色的蔷薇,香味特别清新,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摘的,毕竟她还没见过这年头的花店,想买也买不到的。

这个花瓶是后来清音又去二手市场淘的,是很古朴的土陶,放在靠窗的位置,放眼望去绿的叶子,粉白相间的花朵,有的绽放出黄色的花蕊,有的还是紧紧裹成尖尖的花骨朵,整个屋子都亮了。

有种生活被点亮的感觉,清音嗅了嗅鼻子,焦灼的心情忽然就沉淀下来,是啊,慢慢来,不着急,总能找到原因的,给自己最后一个星期的时间,要是再找不到原因就让小张哥他们带孩子去省医做一次全面检查。

“对了音音,这是后头小菊她妈给的一点豆豉,我闻着这味儿,不知道咋吃,你会做不?”顾妈妈抱着一个罐头瓶进来问。

清音打开闻了闻,浓浓的直奔鼻腔的豆豉味,刚闻有点臭,但闻久了就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她也形容不来,就感觉还有点奇特,忽然她想起一种西南独有的美食——“咱们做豆豉火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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