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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的宝贝儿媳妇不仅鬼哭狼嚎又哭又笑,从今晚开始还犯了个毛病——翻垃圾堆!

每天天一黑,就拎着手电筒,带着苍狼去垃圾堆刨食,别人问就说东西丢了,胡同垃圾堆找了几天没找着还去垃圾厂找,那可是个大型垃圾焚烧厂,每天进进出出生活垃圾不知道多少。

“今晚我跟你去吧。”好不容易,顾安那边彻底忙完南湾村的事,终于不用再加班了。

现在就连小鱼儿都知道妈妈去翻垃圾的事了,他只要回家问妈妈去哪儿,小丫头就会指着垃圾站的方向“啊啊”叫,还要指指狗窝的方向。

“你到底要找什么,有没有线索,让苍狼去找。”

清音这才想起来,苍狼可是屡立战功的军犬,凭着一个鼻子能排雷那种,但一想自己这么大张旗鼓其实是做戏给其他人看,“算了,今晚再去一趟,我就懒得演了。”

半小时后,垃圾焚烧厂外,两人一狗。

顾安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岗村次郎的财宝还在石兰省内?”

“而且根据岗村谨慎狡猾的性格,他不可能把财宝藏在离自己太远的地方,一定是经常活动的区域,也就是书城一带?”

“而现在,你手里的花瓶很有可能就是找到财宝的重要线索?”

清音点头如捣蒜。

顾安沉默片刻,“这半个月的大张旗鼓,其实是做戏给所有人看?”

“对,不仅马二,还有其他一切有可能觊觎财宝的人。”她相信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在八十年后都能看到多如牛毛的寻宝帖子,现在暗地里对财宝感兴趣的人只多不少。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能维持多久不好说。”顾安摸着下巴,吹了个口哨,一直给他们在门口把风的苍狼就迈着悠闲的步伐进来。

别说,苍狼这家伙真的智商很高,完全像个七八岁孩子,听话那种。

顾安面上淡淡的,但心里门儿清,早就冷静下来的岗村财宝论忽然死灰复燃,绝对是南沿村间谍传出来的,想要再次冷静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

且说柳红梅这边,信写好,毛衣也织好了,一切准备就绪,抽一个星期天,一并交给海涛。

经过几天思考,她觉得保险起见还是把信件和毛衣分开邮寄比较好,万一被人看见或者最后到不了孙光辉手里。

“信不用拿到柜台,直接投递进邮箱就行,记住了吗?”

“记住了妈妈,保证完成任务。”

“不要让人看见你寄信,要是路上遇到别人问你去干嘛,你应该怎么说?”

“我就说妈妈让我给舅舅的同学寄毛衣。”

柳红梅慈爱地摸了摸他脑袋,这才高高兴兴去上班,等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好戏。

吃过早饭,小海花找到妈妈屋里来,“哥哥你要玩解放军抓间谍吗?”

这可是整个书钢家属区孩子们最爱的游戏,一般都是全厂联动,无论男孩女孩都能参与,柳家兄妹俩平时的游戏都参与不进去,但抓间谍需要很多人手,他们都有机会参与。

但海涛是谁呀,他心里一直记着妈妈说的话,完成任务,他才能过上好日子,才会有更多的求着跟他玩的小伙伴。

“滚一边儿去。”

海花横着袖子擦鼻涕,撒腿就跑。

海涛把东西带上,仿佛一匹孤狼,经过热热闹闹的抓间谍现场,头也不回的来到邮政所。邮政所在胡同口左边的马路上,他

正要投信,忽然看见不远处走来几个老奶奶,都是16号院的熟人,妈妈说这些都是最爱嚼舌头根的死老太婆,他连忙机智的把信又揣回兜里,先去柜台寄毛衣。

等一切办妥,出门发现那几人已经走远,这才赶紧把信塞进邮筒中,生怕被人发现,立马“咻”一声溜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一会儿,一只远远地跟着他的大狼狗走到邮筒前,皱着黑黑的鼻子吸了吸,又把爪子伸到投信口扒拉扒拉,居然把还没来得及掉进去的,正好卡在口子上的一封信给叼出来……

另一边,有新人入职,清音抽空给三人做了一个简单的分工。英子因为做事细致,就分配在中药房,由白雪梅带着熟悉各种中药和配伍禁忌。另一个叫小王的,是高中毕业,因为家里有人学医,从小也算耳濡目染,懂些医学常识,就安排到西药房专门配药打针,专门干护士的活。

最后一个叫小刘的,性格非常活泼,是靠真本事考进来的厂子弟,清音就把她安排到门诊接待处,专门负责病人资料审核,有确实符合儿童关爱门诊要求的,就由她负责登记。

大家都忙,开会都是海绵里挤水,十五分钟说完就各就各位,清音让秦解放把福宝的病例资料收集一下,记录下来,这个例子很值得学习,整理好的资料顺便再给秦振华送一份,也算互相交流临床经验。

等忙完工作,已经下班一会儿了,清音赶紧往家走。

天气渐暖,清音本来已经给小鱼儿把母乳断了一段时间,谁知道最近这小家伙又有点犯奶瘾,闻见妈妈的味道脑袋就要拱胸脯,半夜醒来哼哼唧唧的还想像以前一样来两口迷糊奶,清音实在是工作忙,夜里被她哼醒白天精力就不够。

顾安强行换到里面睡,把母女俩隔开,稍微好一点,可白天她就变得特别依赖妈妈,午睡不是妈妈哄就不睡,清音得赶紧回家给她喂饭,吃完早点睡一觉。

谁知刚走到家门口,苍狼大摇大摆走过来,一点也不像其它狗,看见主人回家又蹦又跳又摇尾巴,它的尾巴仿佛永远低垂着,只是冲她“汪”一声,然后又走回自己狗窝。

清音也不以为然,苍狼嘛,高冷嘛。

屋里,顾大妈正一勺一勺的给小鱼儿喂饭。饭就比大人吃的软一点,加上一些菠菜碎猪肝粉和芝麻碎,看着颜色很……一言难尽。

“乖乖,再吃一点,别看丑兮兮的,你妈都说了有营养,能长高呢。”

“啊,张嘴,再吃一口,就一口。”

粉白.粉白的小脸,早已染成了绿色,看见妈妈立马拍着巴掌,邀请妈妈共进午餐。

清音看着那绿油油的糊糊状不明液体,要有食欲才怪。可她看见妈妈,却忽然一改刚才的挑食样,张开嘴巴“嗷呜嗷呜”大口炫。

“我就说吧,鱼鱼就怕你,你不在,我和她爸都要哄,你一回来,她就跟会看人眼色的小狗一样。”

清音笑笑,因为她相对他们更严厉,不会无原则的宠她答应她的无理要求,一来二去孩子肯定更怕她。但好在虽然三人的育儿观念偶有不一样的时候,他们都是以她的为准。

用顾妈妈的话说,孩子是妈妈生的,妈妈还会害孩子不成?就连安子也得靠后。

这不,清音只是进屋换个衣服的功夫,小鱼儿又不好好吃了,顾妈妈哄她:“还吃不吃,不吃给狗狗吃了,啊。”

这不,被cue的苍狼立马来到门口,歪着脑袋,“汪——”是谁在叫我?

“对了,音音去看看,苍狼叼了个啥东西回来,我要看它还不让,用爪子死死摁住,就在它窝里呢。”

清音想起刚才苍狼的反常,这才反应过来,就见狗窝最深处,趴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寄信人是整个厂区和杏花胡同都没出现过的化名,收信人是书城市革委会孙光辉副主任。

不用想,肯定是柳红梅干的。

不过,看到洋洋洒洒足足写满三张信签纸的举报信后,清音发现自己还是小看她了,毕竟里头罗列着顾安的三宗罪呢。

第一宗,好大喜功,枉顾事实依据,把他立的几次功都描述成歪曲事实,打击异己的报复行为。

第二宗,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是远近闻名的街溜子,毫无社会责任感和青年觉悟。

第三宗,破坏革命友谊和婚姻……就是说顾安破坏了一名优秀军人的婚姻,而这个“受害者”就是瞿建军,这也是三宗罪里最严重呢。

每一宗罪,都罗列清楚时间、地点、受害人,以及愿意出来作证的“证人”“证词”,三宗罪循序渐进,从个人私德有亏到缺乏社会责任感,再到居心叵测破坏革命……这样的书写漂亮,逻辑清晰,文辞生动,任是谁看了都会相信,继而被气得拍桌而起。

“顾安”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太反动了!

而更过分的是,他的哥哥是尚未被完全定性的叛.国者,他却能在堂堂国营大厂当上身负重任的保卫科干部,举报人严重怀疑书钢的选拔任用原则有问题,领导层大大的失职,急需组织上及时指正和教育!

这就是把矛头最终点指向整个书钢,书钢为了保证陈老的项目顺利进行,就得弃卒保车,顾安最终会被钢厂抛弃。

要是反驳,光自证工作就得拖垮一大批人。

可不反驳,就坐实了顾安的居心叵测。

别说,清音还真被气得七窍生烟,这样一封五脏俱全的举报信要真落到孙光辉手里,那顾安就是不死也得坐牢啊。

“苍狼好样的,今天给你加大骨头。”

苍狼歪着脑袋“呜呜”两声,表示这就小菜一碟。

清音把举报信拿回屋里,压平整,一连喝了两杯凉茶,心里的火气才逐渐平复。

而更让她气愤的是,晚上顾安回来脸色也不太好,把小鱼儿送到顾妈妈那头,关上门,“我的副科长估计没戏了。”

“怎么说?”

“今天刘厂长跟我谈话,说收到一封关于我的匿名举报信,目前被他截留下来,但举报人要是不放弃的话,恐怕会闹大……”

清音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顾安一目十行的看完,可以肯定,“跟刘厂长收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