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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东西,想想还是往杂货铺子去,称了两斤糖糕并一斤桂花糖,花了二十九文,又去肉摊子割了两斤五花肉。最后一看还余八文散钱,江春死皮赖脸地把八文钱塞给杀猪匠,让他给搭了四根大骨头,骨头上还带着不少肉嘞。

买完东西,背上快十斤的背篓,小江春就往家去了。

因今日卖药耽搁了,待她到家已经过了午食时间,大人又下地去了,江夏和文哥儿估计被喊去拾豆子了。

趁这几日天晴,家家忙着摘地里的红豆,但干透了的红豆荚开豆裂的,轻轻一碰,荚内的豆粒就掉出来。大人在前头赶着拔起豆藤,娃娃就在后头专门捡拾这些小豆子,一日下来也能捡得一两斤。

家中只余军哥儿一个在睡觉。

江春先把糖糕和桂花糖拿回自家屋里,梳妆台下有个小储物柜,她平日间也没两件衣裳可放,正好可以拿来放这些有味道的东西。

掏出整整两吊钱来,左思右想,这小屋里除了有个梳妆台就只剩床了,钱只能先塞床单底下的稻草堆里了。

在江家,除了老两口大家长,其他人都是没床垫褥子可用的,只能在床板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干稻草,盖上一块满是补丁的麻布,江春的还是以前麻布袋子拆开来的,中间有条缝合的棱子,上面只铺了一张薄薄的床单,睡上去都能被那麻布棱子硌到。

这倒是正好方便她藏钱,家里老人爱往床头枕头下藏,她觉着还是床尾安全点儿,就将两吊钱拆开,藏在床尾靠墙的稻草堆里,铺平稻草,拉平床单,也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下午间大人不放心江春,使文哥儿家来看看,姐姐可回到家了。

江春跟他好一番解释没找着小人书在哪儿卖,并承诺下次去帮他买;待她又拿出糖糕和桂花糖来,小家伙撅着的嘴巴才放下去。

江春给了他一大块糖糕,并一把桂花糖。正好军哥儿也睡醒了,江春就给了他小小的一块糖糕,怕他吃积食了,还边吃边喂他开水。

江春已经不是真正的九岁小娃了,自是不馋糖的,她只馋肉。

想到肉,骨头和肉都放不住,她忙去把买回的四根大骨洗干净,全丢进大锅里,狠狠加了满满一锅水。又使文哥儿去后院拔了块生姜来,可怜铁菜刀太重了,她抬不动,只得掰成几块投进锅里。点燃灶火,加上柴,慢慢熬起来。

五花肉是暂时处理不了了,只能等着王氏回来了。

不想今日地里豆子多,江春在家里等了两个时辰,天已蒙蒙黑,锅里骨头汤香味四溢的时候,江家众人才归来。

王氏一闻到肉~香味,脸色瞬间就变了,转眼再看到盆里的大块儿五花肉,张嘴就骂:“你个丫头,哪里来的胆子?叫你卖菜不是买吃买喝的!馋嘴猫子投胎的哇?光胀饱肚子可是不用吃饭了?可是要过叫花子的日子,歇不得隔夜食?”

江春还未来得及解释,二婶就在旁添油加醋:“春丫头的胆子可不就是大得很嘛?人还没脚后跟高呢,今日能自作主张买肉吃,明日就会存私房钱嘞!”

高氏辩解道:“她二婶莫这般说,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

江春:……

好吧,本来还想说这蛤~蟆菜能卖钱的事儿呢,都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

她心想,要是说实话那就更坐实了自己“存私房钱”的过失了,不说没准还能落下两文呢。只要自己一把钱交上去,江家大人可不会管娃娃们能不能吃饱,你说吃不饱长不高?那他们从小就没吃饱过还不是长得不矮?最终只能落一个油嘴好吃的“罪名”……

江春只得编谎话道:“是舅舅给我的钱,卖菜钱七十二文我没动过”说着掏出钱来,却只字不提自己赚钱的事。

大人一想也对,高舅舅给她钱,她买嘴吃的,倒也正常。

家里人都沉浸在螃蟹卖钱的喜悦里,也没有谁会细思小江春的话,毕竟最后钱眼子是对上了就行。

本来喷香的骨头汤,经众人这一闹,江春也喝不出什么味儿来了。

这大家庭就是个小社会,虽然有贫穷的关系,但更重要的还是人性使然。

大家长只管高度集~权,以为把钱和田地捏手里就能过得下去,却顾不了下面人的真正需求。江老大“传承”了王氏的抠门小气,只想到自己媳妇儿,自家儿女可否吃得饱好像也不在他关心范围内。二叔和三叔两口子不吭声,二婶倒是专会挑毛病,生怕别人比她多得一分好。而小江春需要的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善自家几姊妹的生活质量罢了。

这样的家庭,虽然有时让人提不起劲头来,但真实的生活恐怕也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