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泄露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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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胡沁雪与徐纯二人自此逐渐解开了梁子,这都是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们才有的心事。
而衣食无保的江春,她的忧愁自是另一番滋味的。眼看着自二十三来入学报道,至今二十七已是五日了,穿越来这半年时光,江春还从未离“家”这般久过。
是的,现今的她,已将江家当作自己的家了,对家中各色人物俱是挂念。
故待下午的礼乐课散学后,她先往珍馐堂去打了满满一碗肉饭吃过,收拾了书兜,因《大学》与《论语》已是背诵熟了的,故只将那《孟子》带上,家了去可以抽空背上几段。
眼见着日头还早,倒是不怕天黑赶路的,她先往杂货铺子去称了两斤桂花糖并糕点,又给江老伯打了两斤米酒,想着王氏那抠门劲儿,家里怕也是几日未沾油荤的了,又往猪肉摊上去割了两斤五花肉。将这堆物什能塞的都塞进书兜里,她才感谢当日自己的明智,选了个大号的!
到家天色还未黑,院门半开着,几只大花公鸡在“咕咕咕”寻着虫虫草草,院里却是一个人也无。
只后头旧屋门槛上,坐了个小儿在玩泥巴。
“军哥儿,怎只你在家?”
那小儿闻得声音,见是自己最喜欢的大姐姐,高兴得站起来,两手一拍,将那手上糊着的半干不湿的泥巴抹在开裆裤两侧,嘴里叫着“大几鸡”“大几鸡”地扑过来。
江春愣了一下,这“大几鸡”为何物……哦,原来是“姐姐”,发音不准。她忙躲过了,领着他去将小手洗净了,抓过几粒桂花糖给他,方问起来:“奶奶哪去了?怎只你一个在家嘞?”
“赖赖割草草切,咯咯几鸡读书书”,难得这么小的娃娃将家里人去向给说“清楚”了,思路清楚就好,至于发音……猜着也能听懂罢!
小家伙将桂花糖放嘴里咯吱咯吱几下就嚼碎了,没好久几颗糖就下了肚。他站起来拍拍手,又将方拿过糖的小手习惯性地在开裆裤两侧抹了一把,沾上些泥灰也不自知,拉住“大几鸡”手往屋后去,江春正奇怪他要把自己往哪带呢。
屋后菜园里又新种了几片菘菜,辣椒茄子都有,只刚发芽。难得江春现在的眼力,嫩绿的小芽在将黑的光线里也能看清。
“汪汪汪”屋后草丛里传来声音。
小军哥儿拉着她的手,用另一手指了那处土黄色的蠕动:“小抖抖!可耐的小抖抖!”
江春嘴角抽搐:原来是特意领自己来看小狗的。
江春表示,小包子的世界,她不懂!眼见着天色将黑了,文哥儿两个读书娃还未归家,江春去灶房看了一遭,众人中午已将饭食吃光了。只见她从米缸里拿出三碗米来,淘了添柴煮上。那边小包子一会儿“小抖抖七饭饭”,一会儿“小抖抖碎觉觉”的来回唠叨,刚会说话的军哥儿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成为话唠的路上进发!
正腹诽着呢,王氏背了满满一篓猪草家来了,见着江春自是高兴一番的,念叨着“我大孙囡长高了(并没有)”,又问了她些学堂里的事。待见着她买回来的糖肉酒的,虽有两分肉痛,但也忍了,毕竟大孙囡好几日未归家了,家里大人娃娃也是好几日没见过肉星子的,吃就吃吧。
说起娃娃,才发现还没见着文哥儿两个呢,少不得又是一顿咒,道两个小崽子回了定要剥他们皮。
说曹操曹操到,两个小身影缩着头要猫进来,正好被军哥儿见着了:“咯咯几鸡放学学咯!”
王氏过去揪着文哥儿耳朵咒道:“两个喂老鸹的,怎天不黑不家来?外头可好耍?好玩就玩饱了再家来罢,好给老娘省顿白米饭嘞!一个个读书不出息,浪费粮食最厉害的……”
两个小的不敢出声。江春暗笑,自己小时候也是这般的,放学了学堂里与同学玩个半小时,家来路上与小伙伴玩个半小时,与小伙伴分别后自个儿也能玩个半小时,待家来天就黑了。晚饭后电灯下边做作业边看电视,当然作业一做完就得被赶去睡觉……后来姐弟俩就学会了假装作业没写完可以多看会儿电视……
待王氏歇了骂声,两个才敢往江春这边来,摸着头不好意思地道:“姐,你回啦?学堂可好顽?”
江春:……姐姐我是正经去读书的!
“文哥儿夏儿你们两个,待会儿晚食后我可是要检查你们背书嘞,这几日进学学了些啥?”
两个争先恐后将《三字经》断断续续背出来几段,又将学里有几个学生,各自家住何村,何人如何调皮,夫子如何教训他们这些闲话给说了。
到晚间众人家来了,见着江春自是一番欢喜。高氏差点掉下泪来,拉了姑娘的手,不住手地头上摸|摸,肩上弹弹的,只满嘴道“春儿长高了”“学堂里可吃得饱”“几时起床”“夫子可威严”等话题,俱是一片赤诚的慈母之心。
江春道:“阿嬷不消忧心,我在学堂里是最能吃的一个(确实),男学生都没我吃得多哩(实话),饭菜是不限量随意吃的(不可能,都是趁人不注意偷着多吃的)。还与你上次见过的胡沁雪住一个学寝呢,她人很好,还与我带了鸡汤喝……夫子授课也很高明……”
高氏听得连连点头,放下心来。
待造好晚食,众人上桌,江春道自家在学堂里吃过了才家来的,二婶几人感慨:这县学就是好哩,改日也让她们尝尝县学的伙食!
倒是王氏与江老伯,硬要她坐上来吃两口,道一路往家赶,肚腹定是空了的。高氏亦拿过一只闲碗,盛了小半碗的五花肉给她,江春眼眶微热,接过碗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倒是有个小插曲,小军哥儿自得了那只小土狗,也不爱缠着爹娘了,只日日跟那狗玩到一处,好得亲兄弟似的,见着自己碗里有两块五花肉,居然舍不得全吃,还想着要丢一块下去给那“小抖抖”。王氏眼睛盯着呢,才见他举了筷子就骂道:“个小崽子!自家都还没吃的呢,哪有肉给你那亲兄弟吃?再敢丢给它,下顿就不给你吃了,与你亲兄弟一道吃……去罢!”还好是饭桌上,王氏把那字给省了。
小江春:……王氏这张嘴,真的是……一言难尽!
用过晚食,不消王氏开口使唤,江夏已主动将碗筷给收拾了,江春感慨:看来这学没白上。
众人坐新堂屋里,一起聊过学里的闲话,方说到正事儿上来。因着天气要暖了,山上银杏果早捡光了,蛇水弯的蛤|蟆籽也捋完了,螃蟹还没长大,菜园里菜苗才将发起来,江家这几日又断了进项,可谓是“风吹树叶不进门”的了。
虽存了近百两的银钱了,但穷怕了的江老伯两老口是决计不会坐吃山空的,这几日就一直寻思着找个什么营生做做。
“阿爹阿嬷,不若我与二弟去城里找找看,可有什么工做?反正地里麦子也种下了,田里油菜浇水的活儿她们几个也忙得过来。”江老大想去城里碰碰看,虽然往年他们也去过,但不是每一年都能找着工的,高原边陲经济自是不比中原地区的,劳动力本身就不值钱,更何况农闲时都是大批过剩的。
王氏点点头,三儿有眼疾,自是去不了的。
“阿嬷,要不我出去问问,可有哪家要做席面的,我去打个帮手,一日也有十几文……”高氏小声提议道。
“不行,做席面整日站得跟棵木桩子似的,你吃不消,还是在家好生忙着阿嬷做活罢!”这是江老大的否决。
“对头,阿嬷你就在家帮着我奶吧,文哥儿每日家来了你要管好他的课业,不能让他贪玩误了学业。”这是江春的附和。
在她看来,高氏出去既辛苦又得不了几个钱的,更重要的是,文哥儿是个自制力不太强的男娃,若是爹娘都出去做活了,让他成了“留守儿童”,那别说“温故知新”了,就是当日功课都不一定会做……这可不是她让弟弟上学的初衷。
王氏一听,可不就是这道理,连忙跟着道:“文哥儿课业要紧,可不能误了他,老大媳妇你就在家罢!”
“老伯,奶奶,不如我们家也去买头牛来吧,闲时架个牛车拉拉货,农忙了不止能自家用,还可租出去赚两文钱哩!”江春将半年前就在考虑的事情提了出来。
无论任何时代,交通工具的改进都是提高生产力的途径,后世的“要想富,先修路”说得就是这道理。
只不过,“买买撒,这牛可不便宜,整个王家箐也只村长家有一头哩,这买下来得十几两银钱呢。”王氏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这年头牛作为重要的生产资料,封建社会都是立法保护的,除非病死摔伤,不然可是不能随意宰杀的,这买卖的自然也就不多了。
众人皆在感慨牛价贵了,江老伯却在沉思。其实并非江春“金手指”粗大,啥都能第一个想到。买牛这件事江老伯是早就想过了的,但因着银钱攒起来不容易,而这活物牲口最是不好养的,养不好血本无归是常事,他也犹豫着不敢下手。现今大孙女一说,倒是又触发了他那根“买牛”的神经了。
况且江春说得也有道理,这牛买来了只消日日草料喂着,闲了拉人拉货都能挣几文,忙了也是个好帮手,不会白养活的。
于是,江老伯狠狠心,“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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