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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将江芝弄得气苦不已:有靠山依靠谁还愿包装那“自强不息小白花”人设啊?这侄女倒好,当着这多人的面,将她后路给断了!

见她气苦张不了口的样子,江春还故意“打趣”:“瞧瞧我这好嬢嬢,还被你们恭维得不好意思了,咱们莫难为她啦,日后就让她好生伸展志向吧……咱们远远看着她才欢喜哩!”

众人皆点头道定要拭目以待了。

江春|心道:我只盼你安分些,若起不了水花,就早些知难而退回了金江去;若仍要一意孤行祸害你侄女和整个江家,那就莫怪……

几人暂时安顿下来,晚上合拢一处吃过接风宴,老夫人对众人安排也不置可否,几个小的也就松了口气——毕竟谁也不愿去三爷府上受气啊!

第二日,已经二十五了,江春推脱出去寻舅舅,摆脱了小尾巴胡沁雪,见这汴京风气较金江更为开放,出门女子多不胜数,也就放了心的自己去“寻舅舅”。

其实她哪晓得舅舅在何处?不过是借口罢了。她真正目的还是四处逛逛,尤其先去太医局踩踩点,看住宿问题到底怎解决的……若老夫人问起,她才能应对得上,毕竟她的第一选择还是住学里,可省下好些银钱。

汴京的太医局位于朱雀大街南面,距城南的朱雀门倒是不远。

待依着旁人指路找到那片白墙灰瓦的建筑物时,江春发现那占地上百丈的房屋并不全是太医局,它左侧是太学,右侧是武学,再往右才是律学……看来这时代的四大学规划,有点儿后世“大学城”的意思,皆是集中规划,统一管理——估计仍是那位赵德芳的功劳。

因着内舍生与上舍生均开学了,太医局前学生倒是不多,只零散几个带了行李的年轻人,估计是从何处赶来报道的。

江春跟了过去,见门口站了几个负责引路的学子,江春与他们搭讪:“几位小哥哥,敢问这外舍班是何时开始进学?”

那几人打量了她一眼,听着她一口外地口音,倒是颇为和善:“小娘子是来替兄长问询的罢?若已到京了,这几日不拘哪日皆可进学的,令兄只消拿了户籍文书前来即可。”

“多谢小哥哥,那食宿问题该如何……”

“咱们院里,甭论男女学生,都有免费学寝可住,届时只消备了换洗衣物即可……当然,若他外头自有宿处,只消与院里报备一份,亦可不宿此处。三餐亦有童子备好,只消每月出一两三钱银子,自有童子将饭食送至学寝,若有自带童子小厮的,倒只消出一两银子。”

江春|心内暗自咋舌,光伙食费就得一两银!居然是县学的三倍!束脩银子倒是不消出了,但光这伙食费,读一年就够县学读三年的了。那学生还口口声声这也“只消”,那也“只消”……看来,这汴京的消费水平真的比金江高得多了,不想办法挣钱可读不下去。

待回了胡二爷府上,江春只称今日还未找着舅舅,明日再求了嬢嬢陪她去找一日。

二十六倒是天气好,她“押着”江芝在远离了胡府的“枣子巷”找到间小屋,逼着江芝拿出五两银租下来,租期半年。因这小屋已经快到城墙边上了,位于西市与朱雀大街西南角的民屋,附近租户皆是西市口上讨生活的,这一代租金倒也不贵。

江春真恨不得立时就将她安排住进屋里,生怕多走一步都要给她节外生枝,但她一口咬定了行李还在胡府,少不得要允她回去将行李拿走了才行。

看她眼神飘忽,似乎另有打算的样子,自然晓得她是不会如此轻易死心的,江春还是叫住了她。

“嬢嬢,你我既然姑侄一场,虽你不将我当侄女,我却是当你作我奶奶的姑娘的,你这般作为,莫说最后自己落个粉身碎骨,就是我奶奶,你难道就忍心望着她悲痛不成?你也莫说你那套和离女子亦要自立自强的言论了,若你真能自立自强,也就不会再生这些心思了。”

“我亦晓得,与你讲这些,你定是听不进去的……你偷藏了我入学文书这笔账定是要算的,但并非此时。我只盼着你好生认清自己斤两,那高门大户不是咱们这等身份攀得上的。胡三婶的骄矜你也见着了,你觉着自己顶顶聪明,能在她手下如鱼得水吗?就是以前东昌那两个妯娌,你都应付不暇,被人钻了空子,坏了自己身子……”

见江芝果然气红了脸,江春又加了把火:“你若是安安分分做豆腐营生,日后再寻个男子过日子,我还会将你当嬢嬢待,但你若还要打那不该打的主意……我只消去老夫人面前说两句话,到时候怕你怎摔下都不知哩。”

见江芝果然沉思起来,江春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得不说出她一直不愿说的话,虽然有点伤人:“你已无法再生养了,这秘密在汴京只我姑侄二人知晓。若被老夫人晓得,自己儿子一世英名被个一无是处的女子给毁了……你说,她会如何对待你这妄图爬她宝贝儿子床的和离女人?是如个粗使丫头般提脚卖出去?还是划花了你脸再嫁个三教九流?不论哪种结局,你定是再回不了金江的……到时候才是真要了我爷奶的命|根子。”

虽然在江春看来,她并非真正的不能生育,但为了牵制住她,也只能硬下心肠来戳她痛脚了。她一直觉着,用这种理由来刺激女性是非常不厚道的行为,但……她能做出那种事了,自己还讲甚仁义道德?

“我晓得你在东昌的不如意,那蒋二与小寡妇还等着瞧你笑话。你且想好罢,到底是自力更生挣份家业出来,风风光光回去打了狗男女的脸,望着他们如贱狗蝼蚁般匍匐在你脚下?还是被老夫人收拾得如丧家之犬被他们嘲笑你江芝一辈子就只能做这男盗女娼不要脸面之事?你的后半辈子想要如何,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江春也算苦口婆心了。

江芝脸色纠结了半晌,不知是那“不会生养”的痛脚牵绊了她,还是搬出老夫人这尊大佛压住了她,抑或前段婚姻的仇恨将她刺激得“觉醒”了……她果然未再狡辩,只道:“你好生读书罢,我自有打算。”

江春拿不准她是何意,仍然坚持道:“还请嬢嬢说清楚些,莫这般模棱两可,到底是打算继续异想天开?还是怎样?”

江芝被她逼问得窘迫极了,只冷笑两声:“当然是按着我好侄女谋划好的路线走哩!”

江春晓得暂时亦只能到这地步了,她现在能力有限,都予她随着自己撵来了汴京……错过那“扼杀”时机了。若当日在金江城外自己能早些见着她,能硬下心肠来将她赶回去,现今或许就不会如此糟心了。

但当日在金江城外,却也有诸多牵绊。她当时虽还不知她企图,却也晓得,是不可能单凭自己几句话就将已破釜沉舟的江芝劝回去的。若要借了老夫人之手,那她就相当于将自己现成的把柄递与她了……自己耍的“毒誓”把戏本就惹毛了人老成精的她,江春不知自己后期要填进去多少,才能将这人情给补上。

她更宁愿侥幸些,自己先放着她蹦跶,届时自己蹦进坑了,不消她亲自动手又损害不了江家之时,一举压住她才行。

她只想靠自己压住她,而不是借助那恨不得她多些把柄的胡家。况且,外人对她压制也只是暂时的,她能背水一战得罪全家人,将她文书偷藏了,难道将她强行送回去了她就能安分守己歇了心思?不可能的。

这种时候只有放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更放心。与其表面将她压下去,不知她又要在何处冒出头来捅一刀,不如直接将她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说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至少不会两眼摸黑。

其实她一路上都在想办法,要如何才能做到打鼠又不碎了玉瓶……若论感情,她与江芝能有几分?不过是怕伤了两老的心以及给江家招致祸事罢了!

二人各怀心思回了胡二爷府上,江春道已找着舅舅了,明日就可搬出去。众人还待细问,也被她打岔混过去了。

第二日,她与江芝搬了为数不多的两三件行李,由胡二爷使的小厮跟着,去了刚租的小屋。

那是两间只有十几平方的小屋,由个大院分出来的,院里有公用的灶房、水井、净房。江芝独自居住倒是足够,外头那间已有些现成的锅碗瓢盆,让她做豆腐也不愁,后头那间也有了现成的板床与妆台,作卧室也行。况且,这屋子虽小,却是不止五脏俱全,还有前后两扇窗,光线充足,不会令人觉着憋闷。

两人收拾完屋子后,江春就拿了自个行李,找着去太医院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