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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从云强撑着赶回毒门。

毒门的情形比他设想的还要糟糕一些,山门大敞,陆陆续续有弟子们慌慌忙忙往外逃,一片兵荒马乱之象。

“出什么事了?”慕从云拦住一个往外跑的弟子。

那弟子抹了把眼睛,慌里慌张道:“红蔷院、红蔷院有异变。死了好多人,没人管事,大家都在往外逃。”

红蔷院的动静闹得不小,毒门不少弟子都亲眼看见了蚀雾笼罩的异象,以及那震天撼地的斗法的动静。有慌乱的弟子前去寻门中管事的长老管事等人,却发现死的死伤的伤。

门中陡生巨变,又无人主事。有胆小的瞧见门中生变,生怕遭受波及,便匆匆忙忙地往外逃了。

这一逃,便吓得其他摇摆不定的弟子纷纷跟着一起往外逃。

“红蔷院?”

慕从云心里紧了一下,匆忙御剑往红蔷院方向去。

隔着老远,便瞧见红蔷院所在只剩下一片废墟。

地面如同被犁过一遍,砖石翻起留下一道道深深沟壑,其上的建筑坍塌,连断壁残垣都没剩下,只瞧见一些碎石乱瓦。而在那沟壑深坑之中,倒伏着一根根已经枯萎的粗壮枝蔓。

联系离火门的异变蔷薇,便能猜到此处曾发生了什么。

——红蔷院竟也藏着一株异变蔷薇。

慕从云心口一阵憋闷,收剑落地时脚步都有一丝踉跄。

他握着没有回讯的传讯玉牌,跨过一根根枯萎的枝蔓,一道道裂开的沟壑,搜寻沈弃的行踪。

好在并未发现沈弃的踪迹,反倒是在不远处看到了百里鸩头身分离的尸体。

慕从云心中微惊。

他赶往离火门之前,百里鸩追着柳夫人走了。柳夫人擅幻术,比起正面应敌更喜暗中设局,两人正面对上,以百里鸩的实力,就算受了伤有所妨碍,也不至于会柳夫人斩杀。

没想到这场厮杀竟是柳夫人赢了?

但很快他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他在百里鸩尸体不远的地方,看见了残留的、已经死去多时的黑红蝴蝶。

蝴蝶尸体上残留有残暴的剑意,不属于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以一人之力同时杀了百里鸩和柳夫人?

如猜测是真,那此人实力已经到达了什么境界?

慕从云心中惊疑不定,越发担忧沈弃安危。

他将红蔷院的废墟翻了个遍,却没有半点沈弃的踪迹。心脏一阵阵紧缩,他竭力保持冷静,强迫自己往好的地方想:也许在收到他的信号后,沈弃便已经提前一步逃了出去。

红蔷院在毒门东北方位,再往后连通一片峡谷,沈弃若是逃出去,很可能往那边去了。

慕从云正要往东北方的峡谷去搜寻,却听见一道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兄?”

慕从云身体陡然一定,不可置信转过头去,就见沈弃从红蔷院的废墟底下钻出来,小心翼翼只露出个头,面上满是泥灰。

“沈弃!”慕从云大步上前,将人从废墟里拉出来,目光仔仔细细地在他身上逡巡:“可有受伤?”

沈弃摇摇头,倒是看见他满身是血有些被吓到,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师兄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他想碰慕从云又不敢,一双眼睛都发了红,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慕从云的手,要扶他坐下:“我身上还有伤药,师兄伤到哪里了?我给师兄上药。”

慕从云本想摇头安慰他两句,但刚开口却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才站稳——离火门的大战他受伤不轻,只是担忧沈弃才强撑了下来。如今找到了人,身体里积压的疲惫和伤痛便一阵阵涌了上来。

稳了稳身体,慕从云正想说自己没事,却见沈弃板起脸来,不容置喙地搀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搀着他就近去寻完好的院子:“我扶师兄去休息。”

“只是些小伤,不妨事。”

沈弃却很生气的模样:“师兄不许再说话了。”

从回了玄陵之后,沈弃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乖巧又温顺的,他的相貌还带着些少年人的青涩稚嫩,那双眼睛看人时很亮,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微哑。很多时候慕从云看他粘着自己,总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流浪小兽怕再被抛弃的怜惜感。

所以他总是护着他,纵容他,待他比旁人更温和耐心。

但眼下的沈弃却又有些南槐镇初见时的感觉了。

板着脸时,竟然还有点凶。

但慕从云并不觉得不快,反而心头一阵阵发软。

沈弃在担心他。

少年和他差不多的身高,身形比在南槐镇时结实了不少,但依然还是瘦削的。但他搀着他往前走时,步伐却很稳当。慕从云半靠在他身上,心底没有再生出排斥感,反而涌出上一股踏实的疲惫感。

他靠着沈弃的肩膀,绷紧的精神松懈下来,昏睡了过去。

肩上的重量加重,沈弃侧过脸来,就看见他垂下的眼睫,眼睫浓而密,随着眼珠转动轻轻颤动着。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过分苍白,脸颊上的划伤还凝着血痂,那双盛着冰雪的眼眸阖上后,少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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