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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弃倒也并不是在意他看什么,只是寻个借口同他说话罢了。

见慕从云垂头专心看书后,他便不再说话,只是懒洋洋枕着胳膊,趴在桌面上看他手。

盛夏的日光从窗外跃进来,小块金色的光斑落在了桌面上,为那双按着书页的手镀上一层漂亮的光影。

沈弃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忽然生出几分躁意。

他挪开目光去看窗外拂动的枝叶,看了不过数息,只觉得嘈杂闹眼,又将目光转了回来。

那双手精雕细琢,如玉如瓷,赏心悦目。

沈弃这才舒服了,目光随着那双手移动,安静地陪着他看书。

*

安分上了两日课,第三日便到了于长老考核之日。

考核的时间定下了晌午时分,收到通知的沈弃与赵槐序提前出了门,往甲子堂去。

隔壁逸风院的阴雪刚回来,就恰好瞧见两人出门。

他盯着沈弃的背影看了半晌,收敛气息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

“嘿,堂堂酆都鬼王竟也有遭人盯梢的一天。”赵槐序没有回头,以秘术传音道。

沈弃嗤了一声,心道阴雪还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他眼中划过几分戾色,道:“距离考核的时间还早吧?”

“还有一个时辰。”赵槐序道。

“足够了。”沈弃笑了一声,道:“我们分开走,我引他去别处,你替我遮掩一二,别叫人发现了端倪,半个时辰之后我同你汇合。”

赵槐序不知他与阴雪恩怨,只以为他又要生事,提醒道:“你别耽误了正事,我可没办法叫于长老自愿将酒喝下去。”

“放心,误不了事。”

沈弃说着摆摆手,脚步一转便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赵槐序见他说走就走,只能寻了个无人处,弄了个傀儡替身出来,变幻成沈弃的模样,继续往甲子堂去。

沈弃则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刻意避开人,引着阴雪往僻静无人之处去。

眼看着对方七弯八绕已经到了墙根之下,再翻过了墙就出了十方学宫的地界,阴雪越发笃定对方是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更加小心地隐匿身形跟在了后面。

沈弃精挑细选了一处隐蔽荒僻之地,才停了下来。

阴雪也跟着停下,隐在暗处观察他。

却见对方转身后,径自看向自己藏身之处,神色张狂道:“跟了这么久,还不出来么?”

这人果然不简单,他早就发现了,是故意的。

阴雪意识到自己入了圈套,自藏身处出来,冷声道:“那日果然是你。你师兄竟还说你只有脱凡壳初期的修为!偌大玄陵,也不过蛇鼠一窝!”

“你找死。”见他辱及师兄,沈弃神色陡然沉下去,满目阴鸷地抬起了手。

阴雪只觉得呼吸一窒,那日被偷袭的窒息感又传了来。但他亦不会坐以待毙,先前被偷袭乃是没有防备,眼下心存戒备,一发觉不对他便反应极快地闪身避开。

“你就只有这点伎俩?”他自袖中掏出一颗留影珠来:“今日之后,我定要叫众人瞧瞧你的嘴脸,瞧瞧所谓的道门之首、西境大宗养出来都是些什么东西。”

沈弃自然认得那留影珠,他面无波澜,锁红楼光芒炽声,指尖快速拨动织出巨大的网,封死了阴雪唯一的退路。

阴雪只觉得四周灵力陡然变得稀薄起来,他动作一滞,戒备横刀在前,观察周围的异样。

那些藏匿起来的污秽之线逐渐染上灰色,显出了真实模样。

铺天盖地的灰色巨网将两人网罗其中,不断抽干其中的灵气,逐渐收紧。

阴雪这时候才露出惊骇之色:“蚀雾,你是异变的妖魔!”

意识到危险,他提剑朝薄弱处劈砍,同时化作龙躯,长吟一声,试图以强横的肉身撕破桎梏逃离。

然而一切只是徒劳罢了。

沈弃拔出龙骨,闪身至他前方,举剑刺在他了腰腹之处。雪白的骨剑穿过坚硬的龙鳞,刺穿血肉,将他钉在了身后山壁之上。

阴雪发出痛苦的长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什么麻烦,试图以龙吟声求救。

沈弃握住剑柄,缓慢将剑抽出,剑脊上的凸起带出一片血肉。阴雪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龙尾不甘地挣扎拍打山壁,试图借力挣开锁红楼的桎梏。

“何必白费力气。阴骄他可听不见。”沈弃以指尖掠过剑身,沾了金红色的龙血。

他低头轻舔指腹,舌尖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后,神色越发兴奋。他再次挥剑,自龙尾刺下:“至于阴识……大约早就恨不得你去死了,听见了也不会来救你。”

听着耳边痛苦的哀嚎,沈弃愉悦地眯起眼,只觉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压制的戾气霎时汹涌而出,叫他的眼瞳不自觉变成了金色竖瞳,指尖也隐隐有锋锐的爪钩探出。

但这会儿阴雪遭受重创,已经奄奄一息,根本没能注意到他的变化。

他在钟山金尊玉贵地长大,龙躯又强横,几乎没有机会受伤。眼下无数污秽之线在他的经脉之中切割,腰腹与尾巴又被刺穿,从未经历过的痛苦让他发了狂,眼前一片血红之色,只余下求生的本能在挣扎。

沈弃用锁红楼将他吊起来。

金红色龙血如溪流倾泻而下,染红了地面。还有一些甚至溅到了他的鞋面上。

但这会儿他却不再嫌脏,只有最为原始的杀戮支配着他,让他感到久违的快感。

“前后两世,你还是如此废物。”

沈弃收了龙骨,看着他血流如注:“再杀你一次,都叫人觉得无趣。”

但若就这么轻易放过,又太过便宜了他。

沈弃费心思索了许久,才决定好他的去处。

他在方圆十米内设下了阵法,防止有人闯入其中。接着又用污秽之线阴雪钉死在山壁之上:“那就来赌一赌,看是阴骄先找到你,还是你先撑不住流干了血。”

瞧着半空之中已经说不出来话的阴雪,他愉悦万分地弯起唇,好心提醒道:“若想活着,你就得撑久一些才好。此处远离学宫,荒僻无人。眼下又设了隐匿阵法,轻易可寻不到。”

布置好一切之后,沈弃看了一眼天色,施施然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除尽了身上血气,才折返学宫,往甲子堂去寻赵槐序。

他回来时,正好过了半个时辰。

赵槐序正与傀儡替身侯在甲子堂外的凉亭中,收到沈弃的暗号之后,看了眼四周。不动声色地带着傀儡替身起身,装作无聊闲逛入了树丛深处,又谨慎施了个障眼法,才道:“你倒是将时间掐得准,阴雪呢?”

沈弃将傀儡替身收了,与他一同走出去,心情极好地笑道:“明日,不,今夜你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