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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放了蚀雾叫慕从云睡得更沉,沈弃不紧不慢地换了容貌装扮,将许久未用的黄金面具扣在面上,方才离开。

夜里的学宫明面上看起来一片沉寂,但实则处处都是暗藏的守卫。

沈弃隐匿身形离了上岚峰,一路行去,明显察觉学宫之中的守卫比先前更加严密。他侧脸瞧向一处阴影,霎时了然——果然是天外天的人手。

殷秉衡白日抵达学宫,看起来尚无动作,但实则已经暗中布下了眼线。

动作这么快,其中显然少不了佘夫人的功劳。

想到白日同殷秉衡一道出现的女人,沈弃缓缓转了转指间的锁红楼,眼中戾气沸腾。

遥遥盯了殷秉衡一行落脚的九星楼半晌,他方才拂袖往另一个方向去——他打算先去探探陈破的底细。

陈破的居所位于柏阳峰山脚下,四周树木环绕,草木掩映,十分清幽,自然也就少有人烟,方便了他的行事。

雅致的院落陷在夜色里,静悄悄没有半点声息。

但陈破生性谨慎,沈弃可不觉得这座静谧的院子就当真没有半点防范了。

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放出信号召回赤隼兄弟。

片刻之后。空荡荡的木镯上便多了两道鸟雀纹路。沈弃以指腹轻抚过,便从赤隼兄弟处知晓了整个院落的布局。

陈破果然狡猾,竟然用了阵法制造幻境,将真正的院子藏了起来,若有人闯入幻境之中,他立即便能知晓。

沈弃避开了眼前的幻象,根据赤隼兄弟寻到的缺口,轻而易举地潜入了院子里。

与漆黑静谧的幻境不同,眼前的院子屋檐下挂着几盏白色灯笼,颜色偏白的灯光跃动着,在地面投下浓郁漆黑的阴影,那阴影缓缓流动着。宛若活物。

沈弃盯着地面浓郁的阴影看了几秒,谨慎地避开了灯笼照亮之处,潜入屋内。

屋里并没有人,按照赤隼兄弟的探查,这个时候陈破应当在地下密室当中。

沈弃费了些功夫,才寻到了密室所在。

为了瞒骗阴雪,密室内亦设了阵法,伪装成了崖下山洞的模样,内部阴暗潮湿,爬满了苔藓,时不时还有石壁缝隙沁出的水滴缓慢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潮湿发霉的水腥味。

沈弃嫌恶地蹙眉,并未深入。而是保持着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站在密室阶梯的尽头,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

陈破果然在密室之中。

两人并未交谈,偶尔能听到阴雪压抑的咳嗽声。

沈弃耐心地等着。

约莫一刻钟后,阴雪主动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陈道友,我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紧接着陈破的声音响起来,似有些着急:“可是伤势又发作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阴雪咳嗽了两声,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但这次并未沉默太久,阴雪似乎终于下了决心,吸着气缓慢道:“蚀雾已经侵入我的灵脉中,若再得不到救治,恐怕我不久就要丧失理智化身妖魔,届时陈道友也会有危险。如今最好的办法,还是陈道友回学宫替我送信给兄长。”

“这……”陈破语气迟疑,明显有所顾虑,并不太情愿:“我被仇家追杀,未必能替你顺利送达。”

阴雪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迟疑,直言道:“我父亲是烛龙一族的族长,烛龙一族从前隐居避世,你可能未曾听过。但我失踪之后,兄长必定会禀报父亲母亲,他们肯定会派人到西境寻我。”

他忍痛从手臂内侧撕下一块龙鳞,在陈破诧异的眼神中将那块被蚀雾侵蚀了小半的龙鳞放在了他的手上,又拿出一块古朴的青铜令牌交给他:“你带着这两样东西去十方学宫,不仅会有人保你无虞,还会有重酬。”

陈破捧着鳞片和令牌,眼中泛起奇异之色。但声音却还是谨慎怯弱的:“这,这……”

他迟疑着、权衡着,像是忍不住诱惑一般将龙鳞与令牌收起,沉声道:“你放心,我必会替你将信送到!”

见他应下,阴雪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破揣着信物往外走去,眼角余光注意到半阖着眼皮的阴雪,他缓缓勾起唇角,自袖中摸出个木鱼,屈指随意地敲了两下。

无形的结界泛起波澜,片刻之后又平息下来。

而在另一头的阴雪眼中,便是看到他艰难地出了山洞。

见他要出来,沈弃身形霎时间如雾散开,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陈破回了正厅,又敲了下木鱼。

檐下浓郁的黑影涌动片刻,聚成一个黑色的人影走进来:“尊者。”

“拿着这两样东西去找烛龙一族的人……”陈破将龙鳞和令牌扔给对方,斟酌片刻又吩咐道:“就找最小的那个,叫阴识的。”

沈弃立在屋顶上,听见陈破让人去寻阴识时,嘴角勾起奇异的笑容。

陈破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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