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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垂下首去,在他颈侧重重咬了一口。

殷承玉疼得皱起眉来,却一声未吭。

薛恕复抬起头来,唇上犹沾着血,却与他耳鬓厮磨:“殿下疼么?”

“不疼。”殷承玉白着脸,不肯示弱。

薛恕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沉沉笑了一声,压着声音道:“殿下记住这感觉,只有咱家能给你。”

说完,他将请立太子妃的折子收入袖中,施施然走了。

……

薛恕自梦里挣脱醒时,只觉得心里一阵惶然。

仿佛有某种他拼命要抓在手里的东西,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流失。

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抓紧,却反而流失得更快。

而他除了满心怒火,无计可施。

薛恕起来喝了两盏凉茶,才驱散了心头萦绕不散的仓惶。

他摸了摸侧颈的伤口,才定了心神。

殿下咬他时没有留劲,伤痕颇有些深,过了一晚依稀还能摸出完整的牙印来。

但他并不觉得疼痛,只觉得安心。

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梦里他与殿下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可现实里,殿下待他再好不过,而他也绝舍不得让殿下那么疼。

*

薛恕用过早膳后,便出宫去了诏狱。

昨日刑部已经审理了孙家的案子,虽还未最终定案,但结果大家都已心知肚明。唯一有待商榷的不过是高远的处置罢了。

高远经营多年,又有高贤支持。树大根深,要动他也急不来。倒是之前那几个和孙淼一道被关押在诏狱的书生,可以提前从诏狱里接出来。

在刑部大牢里,总比诏狱要安全。

还可以顺道杀杀东厂的威风。

薛恕带着西厂的人浩浩荡荡到了诏狱,向东厂讨人。

高远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瞧见趾高气昂的西厂众人,气得脸都歪了:“我东厂抓的人,你西厂凭何来讨要?”

“东厂办事不利,高督主官司缠身。这诏狱甚至东厂,迟早都要归我西厂,如今不过是要几个人罢了,需要何凭据?”

今日出宫,薛恕穿了一身玄黑绣银的飞鱼服,腰间挎着长刀。他右手按在刀柄上,狭长眼眸瞥过东厂众人时,带着凛凛寒意。

他刀未出鞘,煞气却张扬,丝毫未曾掩饰自己的野心:“我若是高督主,这会儿就不会在这浪费口舌,而是赶紧将人交出来。不然那几个书生要是死在了诏狱里,高督主就是当场自裁,怕是也灭不了那帮文人的怒火,还要平白牵连了掌印大人。”

高远自做了东厂督主之后,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了。

薛恕是独一份。

可偏偏他不得不承认,薛恕说得没错。

高远不是个擅忍的人,但他到底还是有些忌惮的。孙家的案子闹成这样,同宗大哥高贤为了不受牵连,已经主动避嫌,不仅没插手审案,甚至这些时日都未曾见过他。

他与高贤说是兄弟,但也不过就是沾着几分同宗关系罢了。他差事办得好,高贤愿意抬举他几分,可若是他惹出了祸事,高贤那几个干儿子,可都等着顶他的缺。

眼下这一关他若是渡过去了便算了,若是渡不过去,恐怕高贤也不会伸手拉他。甚至为了撇清干系平息那帮文人的怒火,还要踩他一脚。

“去将那几人带出来,交给薛监官。”高远恨恨咬紧了牙,为长远计,他不得不将东厂的脸面踩到脚底下。

东厂的番役们原本满面怒色,手都按在了刀柄上,高远此话一出,东厂众人都愣了愣。

高远丢了面子正满心不快,见番役们呆愣愣不动更是憋屈,尖着嗓子呵斥道:“都聋了吗?还不快去!”

回过神来的番役们这才赶紧去提人。

片刻之后,余下八名书生便都交到了薛恕手中。

薛恕讨到了人,满意颔首,对高远道:“高督主果然深明大义,人咱家便带走了。”

西厂众人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走。

只留下东厂一干人等面面相觑,隐晦打量着高远铁青的面孔,心底不安。

几个书生被送出来时,正装在囚车里。薛恕并不打算接手,便也没将人放出来,而是直接押着囚车往刑部去。

大约是孙淼之死叫高远有了顾忌,这些书生虽受了刑,但好歹都全胳膊全腿,身上未缺什么部件。

其中一个书生还认出了薛恕的面孔,扒着囚车破口大骂:“阉狗!你还孙兄命来!你们草菅人命,迟早不得好死!”

他们一直被关在诏狱里,只知道孙淼死了,却不知道外头因为孙淼的案子,已经打起了官司,各方都在角力。

反倒是另一名周身看起来稍微干净些的书生拉了拉他,劝道:“你少说几句,孙兄之死……”他顿了顿,看了薛恕一眼,到底没把话说完。

那日他也在,自然看出来了,对方动手杀了孙淼,无论是对孙淼还是对孙家,都是好事。

只是这实话说出来实在残酷,他也不信这些阉人有如此好心,多半还是为了利益争斗,便压下不提,只劝诫同窗不要再谩骂,免得再平白受些皮肉之苦,不值当。

薛恕对这些书生的谩骂无动于衷,倒是多看了那劝说的书生一眼。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书生叫做谢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