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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餐厅回来的路上,车子里一直开着暖气,酒精挥发的热意和车内的暖气内外夹击,乔延在车子里坐着都有些昏沉。

待从车上下来,车外的冷风吹刮掉他周身的热意,且穿透他的衣服贴向他的皮肤时,乔延才像是从一场混沌,曲折,而又跌宕的梦里醒了过来。

他下车后,就沿着巷子回了家里所在的单元楼。进了单元楼后,他踩着一层一层低矮的石阶,从一落到了三楼的家门前。

站在家门前开了门,乔延走进了能稍微遮挡冷风的家里,身后门应声关上,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封闭空间里。

站在家门口,乔延回头看向客厅的窗外。老旧的小区没有大大的落地窗,只在客厅一角的位置开了个小窗口。透过那个窗口,他看着停在远处巷口的车,发动,倒退,而后在车灯的照耀下驶入无边的夜色里。

乔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车影彻底从视线内消失,他才转回了头来。

回过头来后,乔延抬手脱掉身上的衣服,把它们扔进了脏衣篓里。

从餐厅到回家,过了有那么一个小时。乔延吸收不多的酒精,也在他从秦东栾车上下来时,挥散殆尽。

冷风吹透了他脑中的迷雾,让他的意识重新清晰起来。在意识清晰起来后,他想到了聚会上发生的事,还有赵晋和他说的话。

乔延蹲在阳台的脏衣篓跟前,抬眼望着阳台窗外的夜色发呆。

他对于赵晋的印象确实不深刻。

他整个高中,关注的就只有秦东栾,可能偶尔还会关注关注秦东栾身边的陈景雨。

他自从去了秦东栾他们所在的班级后,就一直保持在第一的成绩。也可能是没有其他的学生能撼动他的成绩,所以他对于第二名和第二名以后名次的学生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赵晋对他有。

他是他高中的同学,还是他大学的同校。乔延大学的事情,赵晋因为对于他的关注,所以也会知道。

所以他在看到他,看到他和秦东栾在一起时,他就窥到了他的心意,并且跟他说了出来。

他没有找秦东栾说破,反而只是让他喝了一杯酒。可是赵晋对他的感情并不好,所以他不会一直替他隐瞒。反而可能会握着这件事,一点一点的折磨与消磨他。

乔延像是被抠开了薄纸的烟花箱,引信已经露出,赵晋随时可以点燃。

待引信点燃,烟花炸裂,所有他从秦东栾身上所得到的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他没有烟花点燃的主动权,他只有等待被点燃的命运。而不管他如何,因为赵晋与他的恩怨,他最后都是会点燃。

乔延对于这个必然的结果,在赵晋说完他知道他和秦东栾在一起不是单纯的想做他的朋友后,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他与秦东栾的结果。

而在结果没有到来之前,他和秦东栾之间永远还有一顿没有一起吃的饭。而他也可以把那顿没和秦东栾一起吃的饭,当成他的希冀与期盼。

他和秦东栾还是可以有联系的。他不会轻易地用掉这次联系的机会,他会把这次联系当成他和秦东栾之间可以联系的希望。

夜晚的月色慢慢上来,月牙的亮度透过窗户,在阳台的地砖上洒下了清冷的光。乔延蹲在那里望着月光,把动荡炸开的心脏,重新一点点缝补了起来。

-

司机在送下乔延后,把秦东栾送回了他昨晚休息的那套公寓。

他晚上餐桌上也喝了些酒,不过那些酒对他的酒量来说作用一般。秦东栾回到家后,脱了衣服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秦东栾来到了客厅的沙发前坐下,陈景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秦东栾靠在沙发扶手上躺下,拿了火机在手里把玩,同时接了陈景雨的电话。

“喂东栾,乔延没事儿吧?”

陈景雨他们现在还在聚会,只是场地已经从餐厅转到了酒吧。高中同学十年没见,这次见面相谈甚欢,虽然秦东栾和乔延提前离开,但剩下的人还是能攒起喝酒唱歌的局来。所以晚饭吃完后,几个人就去了酒吧。喝完酒后,还准备去KTV通宵。

陈景雨向来是喜欢热闹的。在秦东栾走后,他还是留在那里玩儿。而玩儿归玩儿,陈景雨还没忘了打电话关心关心秦东栾。

陈景雨问完,秦东栾望着落地窗外流光溢彩的金融中心大厦,应了一声嗯。

秦东栾这次提前离开是因为乔延。当时他们刚从外面和黄曼城聊完回来,秦东栾在包厢待了一会儿就去了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后,他从洗手间折返回来说要先走。陈景雨问了一下原因,秦东栾说乔延有点不舒服。

当时秦东栾说完这个原因后,陈景雨倒是没有多问。但是随着同学聚会热度散去,剩下他自己在那里后,陈景雨又觉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你和乔延的关系什么时候变那么好了?”陈景雨说。

像今天乔延不舒服,秦东栾留下一大帮子人和他一起离开这样的事儿,秦东栾也就只有对他们这种比较好的朋友才能做出来。而陈景雨一周七天,有五天都是跟秦东栾见面在一起的,在今天之前,他还没有听秦东栾说他和乔延好上了呢。就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也只是说要带个人一起来。当时陈景雨还想他是带谁,该不会是带什么女朋友之类的吧,结果没想到带来的却是和他们在高中时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乔延。

而虽说秦东栾介绍了乔延,是齐以梵的班主任。可就算是班主任,他也顶多就是说带着他一块来同学聚会也就算差不多了,不至于乔延不舒服他还跟着一块离开吧?

陈景雨这样问完,秦东栾望着落地窗外的灯,说:“什么好?”

陈景雨:“……”

“就……”秦东栾突然反问了他这么一句,陈景雨开口就想跟他说一下是他和乔延好,他对乔延好,但是话一出口,陈景雨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他觉得秦东栾就是责任心强点,认为乔延是他带过去的,如果乔延不舒服,很严重的话他最好还是带着他一块离开。

这样一想,秦东栾倒也是能做出这事儿的人。

陈景雨话头刚冒出来,随后就被他掐断了,他没继续说他要说的话,而是对秦东栾说:“没好就行。”

说完后,陈景雨说:“你昨天说要带个人来,我是没想到你会带乔延过来。说实话一开始你介绍乔延的时候,我对他都没什么印象了。但是现在大家不是在说高中时候发生的事儿吗?这么七嘴八舌的一聊,我隐隐记起乔延好像是有什么事儿来。”

陈景雨话说的模棱两可,可能是他也真记不清楚了,在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有点不确定。

陈景雨这样说完,秦东栾问:“什么事?”

“忘了。”陈景雨说。

陈景雨说完,秦东栾没再说话。

“哎,我说真的,不是逗你玩儿的。”陈景雨听到秦东栾那边沉默下去,立马正色了起来,他对秦东栾说:“我是真记得乔延好像是有个什么事儿。但你让我想,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你这样等我打听一下嘛,打听到了跟你说。反正你别跟他走太近就行了。”

陈景雨交代完,秦东栾:“再说。”

陈景雨:“……”

秦东栾这样说完后,陈景雨没等再跟他说什么,酒吧里的同学们就喊他喝酒了。电话里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劝酒声,还有陈景雨的推辞声。酒吧里的驻唱歌手正在声嘶力竭地唱着死亡金属,耳膜都被震得嗡嗡响。秦东栾听着那边的嘈杂与吵闹,抬手挂断了和陈景雨的通话。

电话挂断,耳边重新恢复了清净。

公寓的客厅里空旷安寂,秦东栾挂断电话后,就把手机放到了一旁。他后靠在沙发的扶手上躺着,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一下一下地玩弄着手里的火机。

火机“啪”得一声打开,又“咔”得一声合上,在静寂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秦东栾听着这清晰单调的响声,手掌和虎口的位置卡住手里的火机。在再一次打开火机后,秦东栾的拇指擦过晚上探入乔延嘴里的食指和中指。

擦过去后,秦东栾手指微一用力,轻轻揉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