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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这么说了一声,原本又看向梨树的林慕华又回头看向了她。她看了她一眼后,笑了一声,随口问道。

“晚上去哪儿玩儿了?”

母亲问完,林素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母亲的表情,在看到她松缓的眉心后,林素道:“酒吧。”

“酒吧”这两个字,和林素的亲生父亲是联系在一起的。只要听到,自然会想到。林慕华听完林素的话,她也没有掩饰她眼中的神情。她凝聚的目光像是一下散开飘远,她复杂的一生都在这一个目光中演完了。

最终,她的眸光重归平静,点了点头,问道:“好玩儿么?”

林素回想着今晚的酒吧之行,如实道:“开始不好玩儿,我一口气喝了六杯饮料。后来的时候,陶牧之给我在台上唱了一首歌。”

林素的表情随着她的话,慢慢变开心了些。

听了她的话,林慕华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唱的什么?”

“《初恋》”林素道。

这是首很老的歌,他们年轻一些的人应该不太会知道也更不会去学。

“怎么想到这首歌?”林慕华问。

林慕华问完,林素看向她的目光在灯光下变成了亮晶晶的一片,她道。

“因为我喜欢。我先前跟他说过,他就专门去学了。”林素和母亲说着今晚陶牧之跟她说的话。

年轻男女的情愫总是在暧昧时最令人心动。别人不需要沉浸其中,只需要旁观一眼,都会被这种感觉感染。

林素已经二十二岁了。其实这种母女间聊着男生的事情,在林素十几岁的时候就应该有了。但是她们的母子关系并不是正常的,所以拖到现在她们才有了一次这样的聊天。

林慕华没有遇到过良人,不代表她不会看良人。

在她和林素没说开前,她与陶牧之是敌对的状态,因为她不想让陶牧之带走林素。而现在,林慕华希望陶牧之带走她。

因为陶牧之会把林素的荒芜都填满。

“陶先生挺好的。”林慕华道。

听了母亲的话,林素:“……”

母亲这话不是在回应她刚才的话,她像是只在陈述一件事情。就陈述说,陶牧之很好。这种陈述里,带了丈母娘对女婿的满意。

林素刚平息得差不多的心跳又乱了。

在母亲说了这句话后,林素动了动唇,想要说句什么。可是动了两下之后,她竟然什么都没说。原本她是想嘴硬说两句陶牧之的不好的,可是她要是说了,那母亲要真以为陶牧之不好,不同意她和陶牧之的事情怎么办?

想到这里,林素:“……”

呸呸呸!什么不同意她和陶牧之的事情啊!她跟陶牧之可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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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同意和她一同去A市,但是离开一个住了半辈子的地方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她是在编教师,辞职处理比较慢。这一次,林慕华没有跟着陶牧之和林素离开。

不过这样刚好也给林素安顿母亲的时间。

林素早在决定好要接母亲回来之前,就已经看中了离着她家不远一处住宅小区的花园洋房。洋房是精装修,可以直接入住。如果母亲不喜欢装修的样子,后期也可以再改。

林素看中这套洋房,主要是洋房一楼是带院子的,可以种花种菜,也可以晒衣服晒被子,和她们家以前住的地方还挺像的。带着母亲来到陌生的城市,林素希望能尽可能地给母亲提供更好的归属感。以后,A市就是她们的新家了。

就这样,林素安顿好了母亲的事情,而陶牧之带着她去了一趟酒吧,她关于父亲心中的念想,好像就被她和陶牧之的酒吧之行给覆盖了。

关于南城,关于小镇,林素再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等安顿完母亲的事情后,林素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她在《七月未央》做B组导演的事情,很快传来,没几天的功夫,大刚那里就接了十好几个邀约。其中不乏有让林素亲自执导整部电影的邀约。

圈子里是最看中实力了,只要有实力,就不愁没工作。而林素不光有实力,她还爱惜羽毛。她深知自己虽然做了好久的摄影师,可是电影导演还是个门外汉,需要多参与一些电影的摄影制作,来积累经验。

等到经验积累完,再独立指导也不迟。况且她现在还没有完全从心理疾病中痊愈,就算她信任自己的实力,也不信任自己的情绪。

汪佳桦也一再提醒她,让她不要工作过于辛苦。因为有时候工作辛苦,也会累积一定的情绪,不利于她的完全康复。

林素谨遵医嘱,按时诊疗,准时睡觉。她的精神充沛,心态阳光,就连诊疗室的小护士都说她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林素一天天变好,时间一天天推移,就这样消无声息地步入了十一月。

A市的秋天十分短暂,十一月基本上已经入冬了。林素一大早被陶牧之从温暖的被窝里拖起来去爬山,在寒风刺骨中,林素骂骂咧咧地爬完山。等爬完山,两人回家洗澡吃饭,而后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十一月以后,林素的诊疗次数也已经在逐步减少了。从开始的一周三次,到后来的两次,到现在一周只需要来一次就可以了。

而这么多次的诊疗,林素在汪佳桦这里已经没有了秘密。她知道了她所有过去的事情,包括现在的。

当然,不包括她和陶牧之同居的事情。

等到了医院之后,林素和陶牧之在电梯错开,等她电梯上行之后,陶牧之才坐下一班电梯回诊疗室。

两人基本上是前后脚,但不是同一电梯,还是十分谨慎且不令人怀疑的。

因为他们过去的关系,陶牧之和她之间要诸多避嫌。当然也不是说他们现在同居不行,因为他们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只是陶牧之在她家做了个兼职,照顾她而已。

但是别人未必这么想,别人要是知道了她和陶牧之同居,那指不定他们以为她和陶牧之把孩子都生完了。

这样还是挺麻烦的。

现在这样的距离和尺度刚刚好,既能天天见陶牧之,又不留人把柄。

就这样,林素电梯上行到了诊疗室所在的楼层,下了楼层后,去了汪佳桦的诊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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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到了汪佳桦的诊疗室门口,照例先敲了敲门。里面汪佳桦应了一声,林素笑着推开门,叫了一声。

“早啊,汪教授。”

林素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走了进来,她随手关上门,而后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办公桌前坐在了汪佳桦的对面。

一坐下,林素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今天真的好冷啊,开车还好,一下车感觉骨头都被冻透了。”

林素说着,像是回忆起了那种寒风刺骨的感觉,还小小哆嗦了一下。她哆嗦了一下,察觉到对面汪佳桦正在看她。林素眼睛灵动明亮地对上汪佳桦的目光,冲她明艳一笑。

林素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大衣,大衣里是黑色的羊毛衫,和黑色的长裤。这一身衣服,休闲而又时尚,色调十分适合初冬的天气。

像心理病人心理封闭,大部分会选择一些比较暗色调的衣服。再加上他们本身性格阴郁,服装色彩和个人气色搭起来,会让整个人看上去更是死气沉沉。

林素今天这一身也不算多明亮,可是她整个人足够明亮,甚至带着这一套衣服都十分明亮。就这样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她,你根本不会觉得她曾经得过那么严重的心理疾病。

汪佳桦望着一次次变好,且越变越好的林素,她眸光柔和,心中宽慰,笑着回应了一句:“确实挺冷。”

说完后,汪佳桦问道:“最近都在忙什么?工作的事情还好吧?”

汪佳桦问完,林素道:“工作没什么。我刚结束完一段工作,应该能歇几天。最近就是忙着给我妈房子装修的事儿,她应该月底就要过来了,我得提前把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的给她买好。”

提到买生活用品,林素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打开包包,从包里拿了两根奶酪棒出来,递给了汪佳桦。

把奶酪棒递过去,林素下颌扬了扬,道:“奶酪棒,可好吃了,想着好吃就给您带了两根。”

林素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把奶酪棒递了过来,像是在和朋友分享。她现在在诊疗室的时候,情绪都是十分放松的,放松地像个社交达人,有时候汪佳桦都有些跟不上她的主动。

看着她手里的奶酪棒,汪佳桦笑了一下,抬手接了过来。接过来后,汪佳桦道:“平时在街上老看有家长用这个哄小孩,也没吃过。对了,你怎么想着买这个啊?”

在递给汪佳桦奶酪棒后,林素也拿了一根拆开放进了嘴里。她正吃着奶酪棒,汪佳桦话一说完,林素:“……”

奶酪棒并不是她买的,而是陶牧之买的。

她虽然已经不是小孩,但奶酪棒被赋予的功能却依然没变,因为这是陶牧之买来哄她的。昨天去超市,林素想要吃螃蟹,但她胃这两天不舒服,陶牧之不给她买。她生气要走,陶牧之买了一袋奶酪棒把她哄好了。

汪佳桦在问完那个问题后,对面正吃着奶酪棒的林素突然就没了动静。她含着一根蓝色的棒棒,奶酪棒在她腮颊一边鼓鼓的,她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在害羞。

“怎么了?”汪佳桦问。

林素失神的目光收回,像是电灯突然通了电,她回过神来,把嘴巴里的奶酪棒吃干净,把棍棍拿了出来,看向汪佳桦道:“没什么。”

说完后,还没忘了回答一下汪佳桦的问题:“也没怎么,就是觉得好吃就买了。”

林素回想着昨天晚上在超市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没脸和汪佳桦说这奶酪棒的来历。

而汪佳桦听了她的话后,也是笑了一声,道:“也是。想吃就买,谁也没规定奶酪棒只有小孩子能吃啊,对不对?”

汪佳桦说完,林素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谁也没规定二百多月大的人不是孩子啊!

看着林素点头,汪佳桦又是一笑。她的目光落在林素身上,像是在看一枝重新焕发光彩的玫瑰。

想到她第一次来诊疗室里时,她的枝叶都是枯的,她的花苞紧紧地闭着,外面的花瓣像是受了伤,被一层蜡黄覆盖,除此之外,她整个人像是被蒙在一圈暗色的滤镜之下,毫无眼前这么明艳的光彩。

林素的美是毋庸置疑的。

能让她重新焕发这种美与光泽,汪佳桦内心是愉悦,满足和赞赏的。

玫瑰重新焕发光彩,光凭外界的水分和营养是不够的,还需要它自身坚韧的品格和茁壮的坚持,这甚至比水分和营养都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