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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您好,”小河将额前碎发快速抓了几下做整理,这短发已肆意乱如小鸡窝。

这一仗暗度陈仓,是彼时于时津津乐道的一个投资案例。

周维身着深色休闲大衣,内里是黑色高领毛衫,身高中等,身形偏瘦,线条利落而温和。他微笑着向小河轻点头应下,接着转头向着幕墙外,视线随远处大飞机移动。

再后来,世纪资本的于时抬高估值,独自投资三诺影院,将本轮投资份额全包,打了元申股份一个措手不及,元申被迫退出投资。自此,她与周维再无任何交集。

周维似自言自语,声线是磁性的低音炮,“我们国家终于有了自己的国产大飞机。”

此后不久,在世纪资本和元申股份联合投资三诺影院这一创业公司时,两人曾经短暂出现在共同的邮件抄送群组中,算是有一丝浅浅的工作联系。不过,却也未曾面对面开过会。所以,二人的确谈不上“相识”。

小河悄悄扭头看向周维的侧脸,鼻子挺拔,双眸清澈隽永,额头光洁。这个温润如玉的人,却有着投资界所传杀伐果断的行事风格。

五年前,刚入行的小河在一次培训会上听过作为特聘讲师的周维讲座。那时,二十五岁的小河,苹果肌嫩得发亮。

周维目送大飞机在跑道上速度由徐转疾、加速、拉升,冲上云霄。“你在投资行业工作?”周维问。

周维,民营公司元申股份的副总裁。投资圈内人皆深知元申股份财大气粗,投资收购作风彪悍,一旦锁定一个产业领域,就会重金布局,高举高打,很快就会将这个领域初露头角的创业企业打趴在地,全无还击之力。而且,更令创始人们恨得牙痒的是,即便是“幸运”地被元申股份收购,大多创始人也会很快就被清盘出局,黯然离开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

面迎晨曦,面前女孩儿小麦色的皮肤像是上了一层光滑的脂,微微泛着光。周维只觉二人并肩而坐这一幕似曾相识。

小河扭头看—这,这不是周维么。

小河却自知周维并不记得五年前那晚偶遇的白T女孩儿,当然也不会辨认出邮件列表中一串英文字符与她之间的联系。她也没打算提当年初识。

小河就势盘腿坐在地上,注视这飞机的移动,转向——忽地,她感到身边有个人也坐了下来。

需要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是的,周总,我是世纪资本的江小河。”小河依稀了解世纪资本与元申集团的过节,但自报家门是礼貌。

小河斜倚在玻璃幕墙边,望向墙外灯光烁烁的停机坪。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一架大飞机正欲出港,庞大的机身泛着晶莹的白光,在深蓝色的夜幕中,熠熠生辉。

“哦,世纪资本”,在周维眼中却捕捉不到任何波澜,声线依旧温和,“走吧,天要亮了。”

创业维艰,希望任何一个创业者都能在创业路上多听到一些实话,少走些弯路。

她自知做不到没话找话,索性裹紧羽绒服,步履加快,跟上周维步伐,并肩向机场出口走去。

望着创始人慢慢消失在廊道尽头的背影,小河心下轻松,右手轻打三个响指,该说的都说了。

“资本逐利,亦要有义”,周维放慢脚步,缩小步距,就着身边这个寡言的瘦小女生。“如果有什么人生契机能点燃一代人的激情,可以让年轻人对自身和未来保有期望,那就是创业。而投资不仅仅要追求利益,也是助力创业的加速器。”

“哈哈,没关系,”小河摆摆手,“我叫江小河,世纪资本”。

小河听惯了大佬们讲大道理,即便这“道理”从周维口中道出,她也本能地想要拗一句,“不过,大多数人会以创业失败收场,“死”得很惨。投资人的成功是博概率,而创业者的失败往往伴随着满盘皆输。”

“您,江小河?—天,我认错人了!您不是刘总,抱歉,抱歉耽误了您这么久。”

周维忽略小河的小傲娇,“创业失败,并不代表人生失败。”

格子衫“师弟”接过名片,却愣住了。

两人的正前方正是机场大幅广告,两人抬头,居然同声念出这句广告语,“人生每一步路都不白走。”

“你的时间是最大的财富,”小河拍拍这格子衫“师弟”的肩膀,翻出名片,“这是我的电话,随时来找我,创业也有很多方向可做。而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创业,明白么?”

话音落下,这两人短暂对视,赶紧各自收回目光。小河抿下薄唇,一丝娇羞袭上脸颊。

格子衫“师弟”笑容僵在脸上,但显然他对小河这个结论并不意外。但他却仍不死心,直到自己已拿不出任何摆事实讲道理去推挡小河,或者说是说服自己。他喉头动动,咽下唾沫,眼睛泛红,“师姐,其实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已经投入了两年多,把爸妈那么多钱放进去了,现在放弃,放弃太可惜了.”

两人步行至机场出港处,周维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他接过周维的行李,安静地走在前面。小河了解与周维交流的时间不多,但无奈仍敲不开发木的脑袋,找不到合适的搭讪话题,很快两人便走到了电梯旁。

放弃?

两人去往不同楼层,小河看着周维步入电梯。

“好了”,小河一席话利落说罢,“总结一下—我建议你放弃这个创业项目。”

电梯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小河心下空落,又无奈:自己到了需要社交的时候就拙嘴笨腮,无解。换做他人,比如那个唐若,即便没跟着大佬周维谈成生意,也至少交换联系方式,并巧笑倩兮地埋个二次见面的机会。

今天要给你讲得明明白白,碰到我江小河,骗你说发展一些再看,那时投资人的搪塞胡话。

十分钟后,已是凌晨两点。周维微阂双目,靠在舒适的椅背上。

小河保持她惯常的飞快语速,掰着手指讲这个项目存在的问题,未来在融资上会遇到的潜在障碍。

刚刚的女孩儿前一刻明明面对一个小创业者爽飒利落,侃侃而谈;后一刻面对自己却又沉默少言。有趣。

“好,你是真心听我的建议么?”“是,师姐。”

这么个瘦削的女孩儿却裹了那么个大廓形的黑色羽绒服,这一回想,女孩儿小麦色的脸庞,天生俏皮的薄唇又浮现在了周维眼前—她叫江小河。

小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心脏即将跳出胸口,许是白天了太多咖啡。小河掏出口香糖,塞到嘴里,使劲揉揉太阳穴。困意略消,小河拉着他到旁边避开出港人流。

她也在世纪资本工作,真是巧。小河也终于坐上出租车。

半小时后,同班飞机的乘客已经离开了廊道,创始人仍旧在滔滔不绝。

出租车师傅看来跟小河的爸爸年龄相仿。

创始人“师弟”声情并茂地开始向小河介绍起他的创业项目——

小河的父母都是东北老国企的普通退休工人。爸爸性格温吞,年轻时有些小情调,喜欢看诗写字;妈妈能干利索,操持家里家外。爸爸本想将宝贝女儿养成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谁知道她生来不是个乖俏的主儿,打小儿就上房揭瓦,如男孩儿一样溜冰、瞎跑。上学后又偏科严重,语文作文篇篇是老师口中范文,数学勉强中游,但奈何物理化学一塌糊涂,成绩一直令父母提心吊

“刘总,哈,应当叫师姐,我本科也是人大的,我跟您一个学校,是您师弟啊。”这位年轻的创始人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真没想到在这儿遇到您!”。哦,师姐?

胆。好在高三总算发愤图强上了北京一所二本学校。一步一步,居然远超父母所期,在北京站住了脚,而且还进了投资界这个听来充满金光的行当。

男子跑近,翻出名片双手递上。双手接过名片的小河进入投资人状态。握手。

闪烁的霓虹不停地掠过视线,滟滟的流光映上车前玻璃。凌晨的北京城,在层层叠叠的灯光下,显露出与白天的繁忙熙攘全然不同的目眩神迷,好似罩了一层海市蜃楼般模糊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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